☆﹀╮=========================================================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三生三世繁华似锦 作者:鹿槿 上一世,两人在鹊瑶山初次相遇,她将他枕在怀里,嘴角那一抹笑容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记忆。她说:“你哪里是不详的黑狐。”这一世,她为柏乡间君主,初上仙界便成了神君的徒弟,她外表天真,内心却掩盖不了小小腹黑。她说:“爷爷,此番受了礼,您老便是我顾锦的师傅了。”-------------他看起来有这么老?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锦。曦华 ┃ 配角:似卿。青木子 ┃ 其它:日久生情光怪陆离 ☆、第一章 梦里花开1 ?  这里,是一片幽林。   幽蓝的夜幕下,树梢遍点着萤火,宛如瀚海星云似地沉寂。   她,在夜间的小路上漫步。   又是这样的梦境,又是远处那抹人影。   天际的月牙高高地挂着,深水似清澈的一片夜空下水晶湖面只荡着一弧波澜,引着波痕,瞧见了不远边的,梦中人。   你是谁?   她在梦中呐喊着,在梦中哭喊着。   “我会护你,直至自身挫骨成灰,直至自命将尽残缺。”   ---------   顾锦觉得这当帝王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不是那些臣子老头子想要举荐人才为柏乡间多多涂添点社稷力量,便是老祖宗筹划着想要为自个寻得一位好师,巴望着让她自己的脑袋知识量充饥充饥垫垫底子。   每每,干完了批阅奏折登城阅民的这些正事儿之后,她心里保不齐都是对那弃位一走了之的长姐翻来一通抱怨。   她本是柏乡间储君的第七子,本来这柏乡间君主的位置说什么也绝对不会轮到她来掌管,可长姐偏偏为了一个凡人将君主之位传给她。   许多大臣都不服气,认为这个小妮子阿七能做什么,顾锦自然也不服气,阿爹有这么多孩子,长姐为什么偏偏找上她这么个臭小孩当君主。   “我也不想入这趟子浑水,你们真是深明大义,还是赶紧另寻明君吧。”顾锦临阵脱逃的性子弄得大臣们一愣一愣的。   随后就是大臣们的集体怒吼:“不许!”   顾锦就呆了,心下就想着:你们比孕妇还要阴晴不定,一下不服气的,一下不许的,到底要她怎地了。   顾锦郁闷了。   长姐温和一笑,就这么重色轻妹地与那驸马爷下凡过好日子去了,长姐将君主印记点了她的娥眉,常人想去也去不掉的印记,大臣也是无奈至极,只得过一日算一日。   老祖宗也没管多少,似是对这个阿七挺有期待的,但碍于顾锦年龄只有三千年龄,经验未足,未然有能力幻化出成人之身,若是让一个小鬼继承柏乡间业绩,恐会被外界人嘲笑了去。   所以才想在仙界那人才济济的地方找个能看得住她的人。   “看得住”这词在顾锦身上用得很切当,十分恰当。   洵冉上仙与老祖宗向来交好,在仙界也颇有地位,只需洵冉将此事禀报于仙帝,与他说上一说,仙帝会帮忙的。   这柏乡间的天气愈来愈晴朗了,顾锦好不容易从崇山殿里抽开身出来逛逛,便遇上了正在打水的画央。   画央是她自个的宫娥,在别人看来多是冷漠沉稳的女子也有神秘莫测的一面,顾锦瞧不懂她,却知晓她身份特殊,总有一天会离开此处。   倒是画央先发现的她,将手中的水桶缓缓放下对着她伏礼,才开口说话: “君主,怎么又逃出来了?你忘记当时弥希仙官大发雷霆的样子了么?”   “无碍无碍,弥希太正经得一脸了,看着心累。”顾锦讪讪一笑,蹦跶到了画央面前问她:“不是有使唤的宫娥么?怎么自己打水?”   “我喜欢亲力亲为。”画央很少见地笑了笑,缓了半秒终是问出了口:“君主,听闻这些日子你便得去仙界寻师傅去了?”   她撇嘴点头:“这是自然的,若是再不听那些官人的教导,我估计明日就会被遣送回炎阳闭关修炼。对了画央,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透露消息,但我觉得你肯定知道仙界那档子事情,你说玉帝会将我举荐给谁?”   “我猜,是那曦华神君。”   “曦华?”顾锦这下子傻眼了,直接摆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虽然敬畏那神君,但也没有过这些臆想,玉帝咋的可能把我交给曦华神君呢。”   “赌一赌?”画央莫名地笑了。   “赌便赌!”   坤南仙尊原型是个吉祥的麒麟神兽,仙泽深厚,曾造福一方,现掌管着上界云端天际的一处梅林岛。   虽说坤南脾气古怪,却单单与顾锦处得极好,要说坤南为什么与她处得好,那是因为顾锦曾偷喝过了他三分之二的储量梅花酒。   气也气不过,倒是很惊讶那顾锦女娃的大酒量,连他自个都自愧不如。   “今日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坤南将酒坛子摆在酒桌上,时不时望着顾锦苦巴巴的脸色,内心许是猜到了大概:“君主,偷跑出来可别让那些人急死。”   “没事,我今日请了假,不碍事。”   坤南挑挑眉,道:“主子也要请假?”   郁闷地喝了几杯酒之后就直接趴下睡觉了。   坤南这儿难得有个人过来陪他喝喝酒,当下抬手摇摇她的脑袋说:“顾锦,来这儿理应陪我说说话吧,这喝了就睡是什么意思,当本尊这儿是酒馆?”   “嗯...”懒懒地回答后便再没了声音。   坤南欲说无果,只得拎着空罐子出了亭子进了酒窖里去。   寻梦无果,脑子昏沉睡不着,正巧顾锦多年头痛的旧疾又犯了,偏偏这时候坤南不在这儿,在的话也许还能替自己诊治诊治。   这老毛病一犯疼,意识也就不清不楚的了,上次犯病无人在旁看管,结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居然走到了仙岛边界,顾锦很奇怪自个是怎么走这么长的路的。   这一段数百米长的小路,两旁边绿树成荫,繁茂的枝叶藤蔓向内弯曲,形成了浑然天成的绿色隧道。   她就差点被枯枝绊倒扎进泥土堆里面去了,意识恍恍惚惚,眼皮子死沉死沉的,这通身仙气紊乱无比,于是盘腿而坐运气抑制脉络。   适时才好些,可站起之时只觉头昏脑胀,向后一倾,等待的不是土地拥抱,而是某人怀抱,她眯着眼打量却直接对上了深沉至极的眼睛。   那双眼睛,她好似在哪见过。   她才发觉这梅林岛的男人只余个坤南仙尊那个古怪麒麟兽了,抓住那人的大手,说话也便随意了几分:“坤南,先让我缓缓。”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站在原地腿也软了几分,这才转正过身子晕乎乎地看着那青衣男子,眼中的坤南好似看起来不像坤南。   “很痛?”声音很低沉。   顾锦低头靠着他很久才咬牙回答:“这是...当然的!”   不觉,那挽着她的臂弯紧了紧。   早日醒过来时她自个睡在坤南床榻上,头脑渐渐清醒了,依稀只记得昨晚坤南送自个回来的时候。   “可醒了?”   坤南推门进来看着她迷离恍惚的神情,将手边的杯盏递给了她:“喏,喝些茶水暖暖,怎么发病的频率愈来愈多了。”   “甭管了。”顾锦笑笑。   午间,老祖宗便派来了一名仙嬷嬷,却不是喊她回去干事的,而是请命要自个与坤南出去一趟,说是去看看天龙族里琴怀龙君的二儿子龙朔。   顾锦就郁闷了,琴怀龙君的二儿子有啥好看的,一双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不是照样差不多么。   坤南说龙朔早年领天兵去了北山灭煞,遇袭之后为了护住随同前往的女仙,仙身破损,龙君四处寻医问药,可医好龙朔却是难上加难,到现在也没见好。   “可顾锦你,可能会医好他。”坤南看出了她实则不情愿的脸孔,拉拉她的长发说:“柏乡间欠天龙族一个情,你得还。”   天龙族里,唯有琴怀龙君一家是住在湖水里的,顾锦二人施了法术二话不说就这么潜进了深水里,说是个湖,却很大,在珊瑚海藻里寻了许久才找到琴怀龙君的宫殿,这宫殿,很亮很宏伟。   二人从正门处进入,也未见那护卫阻拦,大概已经知晓今日有客人来访了吧,这水晶宫殿四壁刻画精致细腻,偶尔的角落里还有些五彩的珊瑚触角,闪闪发光地,当真好看许多。   琴怀龙君在前边作了礼,脸色和蔼可亲,知晓眼前这位女娃便是能救助自个儿子的君主,当下声音便有些颤抖抖的了:“君主,请您救救我儿吧。”   这话说完可当真要跪下来了,顾锦连忙扶着他说万万不可,要长辈下跪可是要折寿的。   龙朔的母亲此刻在床边一旁照看着他,脸色中全是疲累状态,见顾锦坤南二人过来本是要站起作礼的,顾锦摆摆手摇头。? ☆、第二章 梦里花开2 ?  龙朔之母退了出去,坤南诊断了会儿龙朔的脉络,脸色有些暗沉,顾锦便觉得这事是有些麻烦了。   “你是懂些医理的,来瞧瞧这奇怪的病症。”坤南站起请她入坐,脸色没有得以缓和,一丝笑意也是没有的。   “比起我,槃子华的医术才叫高明呢,怎么不请他呢?”   “郡山很远,只得先请近处的人来看看了。”   她无奈坐下,替这个尚在昏迷状态的二龙子诊诊脉。   弄了许久,才知这里道大有玄机,仙气比她还要紊乱,在这之上居然还有一丝隐约的魔气在攒动。   “没见识过,倒还真是厉害。”顾锦惊叹了一番过后,用仙气聚满的手直接按在人家龙朔胸膛上,借此想要逼出潜在的魔气,只是哪料到那魔气刁钻的怪,居然寻着仙气进了自个的体内,莫不是坤南的反应要快些,将她仙力封存,最终没造成什么坏的后果。   顾锦深吸一口气,才说了句: “多谢。”   “你要做什么。”坤南抓住她的手腕,眉目间隐隐透露着不安定。   “救他。”   “可他体内的魔气不知来历,贸然出手怕会连你自己也搭进去。”   顾锦本想说话,可突觉那龙朔发生了什么变故,赶紧抓着坤南远离了床榻几半步,正巧,那龙朔体内的污浊之气便出来了,一团子黑气悠悠然地缠绕在龙朔周围,那便是造事主了。   “这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弄的。”   顾锦的一席话被坤南听了进去,皱皱眉说道:“与我想的一样。”   不出二人所料,那龙朔真的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脸孔上已是没有一丝血气可言,苍白无比,他从榻上坐起看着二人,恳求道:“我龙朔从未求过别人,第一次,求求你们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你体内魔族残魂只会害了你。”这句话是坤南说得,顾锦尚在揣测真相。   “若有苦衷,道出来与我们说说,不定还会帮你一把。”顾锦笑笑看着他。   “帮不了,都给我离开这里。”   哪料到那龙朔心中突然魔性大发,周身一股黑雾直直冲向顾锦二人,她为保好友坤南安全,眼下哪里还注意自个的安危,不知哪来的不怕死的勇气挡在了坤南面前受了那污浊之气的侵蚀。   坤南抱着她,连斥责她都来不及那顾锦就晕过去了,他本想以仙作气将残余的污气清除她的体内,却没想到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坤南皱眉,薄唇抿着,随即说:“是你。”   身着白衣玄袍的男人安静且耐心,不看正貌,气质使然,超凡脱俗秀逸难挡,他向坤南点点头,视线转过去的几秒内看了看顾锦。   是略清略慢的声调:“龙朔,你知道仙魔两方关系已愈加紧张,包庇魔界之人可想好了后果?”   龙朔跪在床上双手抱头浑身颤抖:“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我爱她!你们别想抢走她!都别想!”   那玄衣男子淡瞥了眼龙朔,不紧不慢的说话口吻:“那是你的女人,我抢她做什么,无聊。”   “......”坤南当真是就十分佩服那说话不吐一个脏字儿的男人。   “你来替我扶住她,龙朔体内的魂魄便交给我处理吧。”坤南自知自明,那男人懒得动手,只喜欢在旁看戏。   他思索了一阵子才勉强答应了。   麒麟兽体有清气,不会受到污浊之气的干扰,抽离魂魄自然是容易至极,将龙朔弄晕过去后,坤南看了看手里紫黑色一团的魂魄,发了一会儿呆。   而那勉勉强强扶着顾锦的黑衣男人名则曦华,天生懒惰得很,一般这种事情他是不会亲自过来询问的。   坤南收回魂魄,转身看着曦华,语气有些不善:“所以,你从梅林岛一直跟到这儿,是有什么话想与这位君主说么?”   曦华都懒得看他了,没说话。   坤南脸色不怎么好了,只是碍于曦华神职很高,脾气也不好发作了,转眼看了眼尚在他怀里的顾锦,才发觉,那女娃体里的污气全部清除了去。   坤南一愣,难不成是那曦华做的?   脸色好些了,坤南好似了然地笑了笑道:“我从未想过曦华你...能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   “用心多了去,不仅是关于女人的。”曦华暗语反驳他,利语一如既往得毒啊,殊不知他自个的嘴角弯了弯。   顾锦醒来早已是过了多日,适才发现这儿是自己的寝殿,心下摇摆不定,也不知龙朔一事的结果怎么样了。   “坤南仙人呢?”   “送你到这儿便离开了。”画央回答,正在给她梳理长发,侍女画央得了一双巧手,行云如流水总能盘出最好看的发髻,做别样的事也是如此,顾锦就在想别人娶了她也是好福气。   碰巧自己在喝茶水,画央便拿着东西进来了,有些狐疑,不知道她手里是个什么东西,问她一句画央才回答。   “过些天君主得上仙界了,自然是君主的正装,老祖宗叫我给你拿来试试样子,看看合适不合适。”   “等等。”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一会儿才看着画央说话也极不肯定:“我要去仙界。”   画央怕她没听明白,于是也耐心解释了一通 “老祖宗传话说仙帝请您过去入桃花宴,你这几日都在外出自然不晓得这档子事情。”   “我不去。”谁料到顾锦又开始耍起小伙子脾性了,直接了当地说我不去,不去不去的。   地点:...老祖宗九溪殿   “听说阿七你不想去九重天。”   “额,老祖宗...”   “阿七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间该谈...”谈婚论嫁这四字还未说全,就被顾锦全然阻止了过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只有老祖宗亲自出马,还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情。   “君主,此番上界不要丢了柏乡间的面子,往日的活络性子也得收敛点,若是闯了祸,传到老祖宗那里我可保不了你啊。”说这句话的洵冉上仙也算是老祖宗的密友了,每到洪荒祭奠的日子里老祖宗总会拉着洵冉出一趟门,至于去哪里顾锦就不知道了。   顾锦每次闯祸洵冉都暗中帮着她,由此可见他还是蛮疼爱这个君主的。   顾锦作势对着他伏礼,一态恭敬的样子道:“顾锦领命。”   洵冉忍俊不禁地敲她的脑袋,好声没好气:“君主如此大礼我洵冉可受不起。”   实则老八顾桦十有继承君王的功底,神力高深莫测不说,年仅三万便开关大受自然生灵熏陶,导论佛道理解痛彻,背得如流,那是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像顾锦个子一直没待长高,至今为止在别人看来,好像顾桦是她兄长这样的身份,只有知情的人晓得两人实则为两姐弟。? ☆、第四章 神君“爷爷” ?  仙界少有的桃花盛宴在尧仙后的琉璃池下办得有些时候了,仙鹤童子游天巡视,为的就是怕那些新来的仙人不认得这天界七拐八弯的路,彼时琉璃池歌舞弥天,酒香伴着桃花融入了空气里头,粉空为幕,桃花遍天,这个时候仙帝也举步而来,怕是许多时候没见着尧仙后了,一入场便与自个妻嘘寒问暖起来。   珠器乐音,在白雾中耀耀发光,倾倾笑语敛着清笛古琴的荡涤,一片和谐美满,前不久也正巧赶上仙帝宣布曦华神君的丰功伟绩,得了仙帝的头痛事,只得下界一举灭了令众仙头痛的南海三翅煞鹄。   说起这三翅煞鹄,它原是上古神兽遗留下来的后裔,也不知得了什么原因,生性暴虐邪恶,害人无数,仙界欲留它不得,只得处置。   消亡的煞鹄史事暂且可以当作闲话消消烦闷,然而想到那曦华君,怕是人人敬之亦畏之,一袭玄袍白衣,眉如画,眸似墨,唇角弯却似冰,果真是有一态神裔的高贵样子,嚼舌根的人都说,那曦华实则只是个不详的黑狐子,也不知这神君职位是怎么拿到手的。   这流言万年来从未断过,整天黏在曦华身后的青木子为之抱抱不平,势要将那些无聊之人捉来鞭打才好。可青木子说了这么多次,也没有付诸行动,有人说青鸾鸟本就善良,不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又有人说是曦华阻止的青木子。这层层叠叠的谣言确实不知道是虚还是实。   曦华君从不参加宫廷的盛宴,每次皆是以老病为借口推脱,躺在自个旧得不成样子的木榻上深睡,这次倒有些令众人意外,说是那曦华已然接受了仙帖。   顾锦从仙轿里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实则车内着实闷热,为她束好的发髻早已乱糟糟的看起来极像扫把星的主打武器,七云发簪子也在她的乱跑乱跳中光荣阵亡。   作为此次照顾君主的画央见此多少已经习惯了,唤着那活络的君主示意她过来,盛宴已经开始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又得遭人口舌,画央可不想被那洵冉唠叨个半天。   画央给她挽好发髻之后,本想再添件华裳外套,谁料顾锦这下死也不想再穿件衣服了,要是再套一件,估计走路都异常困难。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小鬼头顾锦难得一脸严肃双手叉腰地看着高大的画央,皱着眉,冷着脸,虽然表情并怎么不高冷。   画央瞧了她一眼,默默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你为什么不问本君?给我点尊严好不好,我至少还是个响当当的继承人,画央啊,......”顾锦死皮赖脸地说了许久画央都未曾理过,画央从来都没有将这未来的君主放在心上,这也是应了别人有名无实的话唠子。   然而在整个柏乡间里,除了那些暗中瞧不起顾锦的人,也就只有画央会这么大胆地与她对着干了,对此老祖宗很欣赏画央,毕竟不被权势地位束缚的仙人少之又少。   “你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去见见曦华神君的真容对不?”画央对着她做模做样地作揖,接口道:“朝见仙帝也是你学习的重要功课之一,请君主必要引以为鉴。画央只是个奴婢,建议你将天真性子收敛点。”   顾锦当下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两边的脸颊子红红的,最后闷闷说:“...我才不天真。”   哪知画央又再次无视了她的话,从袖口里掏出条面巾才看着她没有说话,顾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若是自个以真面示人,大多时候都会被别人笑话了过去,她不怕被嘲讽,怕的却是小人闹事,也是为了柏乡间,她作为君主,自是要有些担当的。   “脸上这东西不用牵挂在心上,君裴君说了,这胎记会消下去的。”画央为她整好头簪与面纱后,微低着头后退了几步,颇为恭敬。   “那也只是君裴的猜想而已,愈是期待,给予的失望就愈大。”顾锦无奈地笑了笑,长袖下的小手握了握。   那右边脸颊子上天生烙下的红色胎记是她的自卑之处,天底下谁没有颗爱美之心,她脸上那道胎记占据了三千年,曾经的阿爹阿娘都为这个头痛过,幸好顾锦小女自幼心态乐观,这么个坎早已经垮了过去,只不过时不时想起来还是有些落寞的。   画央得回柏乡间去了,所以只剩下她一人,自个调整好心态后便拖着长长的红色衣裙和厚重的花簪子从琉璃池正中东门缓步独自走了过去。   画央对她的数落倒还是挺有用的,至少还未在仙帝仙后与众仙面前失礼过,皆是温和一笑,不过还未成长的顾锦在别人眼里看来的这番成熟气势,看起来确实有些奇怪,顾锦的酒量倒让他们很是佩服,喝了两罐子都没醉倒,反而越喝越有劲,这...   拼酒的仙人们有些为难了。   月芍树下,繁花落落,掌管东溪荒谷的溧渊仙君眼看于此,那顾锦顶着绯红的双颊低首大喝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莫名地笑了笑,侧脸与一旁的男人说了句:“这怕将来那柏乡间君主也是个酒鬼子,似卿你说是不是?”   月芍树下暗处神游的男人被迫回神,幽深的眼眸抬了抬,又垂了下去,随意糊弄地回应了一声,右手还端着酒蛊,未品完的酒水刚刚被溧渊这么一闹腾全部洒了下来,就此青衣上染了一点污浊,这名唤似卿的男人看着溧渊,出奇地安静。   溧渊冷汗下了几滴,出口:“抱歉。”   仙帝考虑再三,抚抚下巴才慢慢开了金口:“我看曦华神不错,对八方四海内外的法则佛理也是律知一二,确实能担此大任,柏乡间那老祖宗曾多次示意我让那曦华做君主的导师,倘若顾锦君有什么意见可以向本帝提出来。”   顾锦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了,幸好只是差点,她伏伏身子答谢,称一切听从仙帝的指示。   顾锦许久之前便听闻了曦华神君的英雄事迹,他是如何只身一人平定妖界内战,是如何不伤一兵一卒便将那诳魉凶兽封印,又是如何智取那三方神器。外界流言肆虐推广将那原有的战斗场面也大大地描述夸张了许多,画央与她说的时候她总能听得津津有味的,幻想那翩翩人影,那一刻她就想见见他。   没想到曦华神君还真成了自己的师傅,仙帝的安排着实按了她的心意。   说是曦华神君接了仙帖,但到了终末散场的时候,那位人士还是没来,顾锦有些气馁了,胡思乱想竟觉得曦华神君是不是怕她,所以没出现。   还未到曦华神君的神邸,领路的仙娥便指了指方向说再走一段就能见着了,半路脱了借口,就直接撂下初来乍到的顾锦跑了开去,神色还有些慌张,顾锦虽心有余悸还大多没放下心上。   进入府邸的时候,没有仙娥迎接,也没有曦华神君的身影,她本以为会按着自己所想的发展,原来这都是自己的错觉啊。   这空落落的园子里溢满白雾神气,多少有些孤寂,鲜少也会露出那么点绿意出来,独显安静幽深,依稀之间总能闻得见淡淡的味道,是花香,这她总能知道一点的。   白梅,纯粹冷傲,雪幕下安然绽放,坦然自若。   刚刚大好的天气到了这里却突然下起末冬银雪,正愁着四肢僵冷才望见一道暗门是半敞开着似在召唤她进去一样。   数数落落的雪花偷藏进门角里,她慢步走上前去,好像要进去偷东西一样莫名觉得心虚无比,微微的冷风刺着她的小手,她和着将高大百米的碧玉大门关紧了,透不得一丝寒气才好。   微微一转身,内部暗光顿时消失殆尽,一阵华光从不知名的远处向她折射包裹而来,迷离一片,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恍然间的阔大浩淼的天边远景紫烟升华,脚踩天地间的透色水镜,微微水光涟漪映出的身影是她的好奇。   原来这府邸内有这番精美幻境,一直待在柏乡间的她不曾见过,这大概是顾锦永不会忘记的时候了吧。   那是一颗很高很高的仙树,树身挺俊直入阔达云霄,她看不见花开枝桠,却有满满的白色密密麻麻的骨朵儿子落下来,点在她的鼻尖上微微能闻得见那味道,很清很淡。   她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他在睡觉,这确实是顾锦永生不会忘记的时光。   稀稀落落的白色花蕊像似雪花一样飘渺渺地落在那位曦华上神的金边衣衫上,双目微闭,剑眉如画,长发懒散散地垂在衣衫上树根上,正在浅浅地酣睡着。   那天边晕染的金光衬着他有型的脸庞,顾锦走上前去犹豫了许久才探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有些凉;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滑;拉了拉他的胡子,有些长...该修理修理了。   顾锦有些嫌弃,即使他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神君。   “小鬼,你当真是大胆。”上头一道沙哑的声音即刻掩盖了她的心神,她手一抖差点将他的胡子拉直了过去。   顾锦抬眼就对上了他幽幽的目子,她很是淡定站直身子对着他伏礼,就这么说了:“爷爷,受了顾锦这一拜,那您以后就是我的导师了,顾锦自幼资历愚钝,脑子迟缓,希望爷爷不要嫌弃我,不要赶我走就好。”   这话说完,还真是灵验了。   曦华直接甩袖狂风一卷就将她拖出了自个仙府,看都不看一眼,顾锦最后一眼瞧见他的时候,那时的曦华上神...脸上很黑。   一个小鬼头扰了曦华上神清梦不说还称他为爷爷,不动怒才奇怪得紧。而且曦华从未听过自个收了什么徒弟。   曦华已经睡糊涂了,现下早已经忘了还需得去一趟琉璃池过一下盛宴这事儿。   想她被柏乡间的兄弟姐妹乡亲父老倍加疼爱,也对她宠上了天,到了这处,却被一个男人拍飞了,这要传到整个六界里,岂不是笑掉大牙!   顾锦老君已无颜再见乡亲父老了。? ☆、第五章 说起似卿1 ?  可怜的顾锦打从初次见面就已经被那高冷的神君嫌弃了,当日被曦华扫袖直接赶出神邸的丢脸事,在仙娥嘴里那是传得津津有味的,流言也甚是夸张夺理,搞得她整日躲在府邸低调地舍不得出门了。   她觉得若是这番过不了就被遣送回了柏乡间未免也太丢脸了,搞不好又会被那些恶搞之人笑话,这不是最严重的,她想起老祖宗生气的脸后背便已经冷了大半。   不过,这错终究不是她自己的,事实就是曦华上神不愿收留自己,嫌弃自己长得丑而已。   想想这些理由她便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起来,大致明白后便穿了简约的衣裙收拾行李准备下天回自个家乡来着,但随后又细想了一下,声称自己还未全程畅游过这六界,就这么回去也忒不划算了。   小计划盘算好之后身背着单薄的包袱隐去神身,悄无声息离开了自己暂住的宫殿,心口却是闷闷地,她承认自己不怎么乐意,那个自己崇拜的曦华上神居然将自己拍飞了,还不认自己,微微的失落感多少有些的,她有些不甘心,于是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容华的神邸瞧了一瞧。   只不过先前进入的那道大门她再也找不到了,绕了几圈也只是在原地兜圈子,四处仙气很是碍眼,她就差点没有用法力驱散了去。   顾锦肯定就是那曦华神君为保万一,从中作了法不让她进去,心下愤愤不平难以压制,在原石小路上气得直直跺脚。   可命运总是喜欢与人作对,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似卿,那个在她看来初次见面就异常熟悉的男人。   遇到似卿的地方,是她离开容华府邸后的一处僻静仙石林地带,那里是禁域,无关人都不得擅自闯进去,偏偏就是这位胆子奇大无比的顾锦君主,无视了石碑上的“禁地”字样,踏了进去。   仙界唯一一件神器封印在此,仙帝派由鲢风兽镇压此地,传闻鲢风兽凶暴无比,见之三秒之内毙命,连那样子也未能看得清楚,有位老仙人说,那鲢风兽是只全身发着蓝色火焰的仙兽,惧怕水源,只要平时带个茶瓶携着,那鲢风兽见了,早已躲了三万八千里,年轻的仙人们听闻依旧没有胆子去惹那个仙兽。   它时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捕捉不到的,又有人说那鲢风兽已经认了主,谁也想不到那心高气傲的暴兽居然有了主子,这传下去势必又得是一件稀奇事。   入了乱石交错的空谷之后,整个界限便是幽荡荡的安静得出奇,亦是独独幽深暗景,她胆子虽大,也未免有些后顾之忧,但基本上是那探究心一直在她心底作祟,没有退让,反倒又前进了几步。   “奇怪,这么个地方本君还真是从未见过,那些仙界的老兔崽子究竟把什么东西封在这里了。”她喃喃低语上前手边磨蹭着从袖口里掏出个东西,是颗小玉球,樱桃那般大小,全身通碧玉敛白。   将其抛掷空中低念几道咒语,那玉球体型愈渐变大,化到一定程度后即是悬浮于半空,全身发光似是夜明珠,周围的夜景也是看清了大概。   不远处有一地较小的宫殿,皆以白玉漆合而成,通体发着荧光,很像下界的萤火虫,在暗处,也是尤为刺眼,顾锦觉得那里处必定藏着什么东西,那力量她能察觉得到,正欲踱步上前去瞅瞅,地面却是一阵骚动。   许是惊扰到了什么东西,从宫殿里头传来的怒吼声音快要震破了她的耳膜,直至玉球幻化为仙障才没受到干扰,这玉球的功效多了去,顾锦喜欢得紧,往日君裴想摸上一模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拍开了手。   君裴说她小气,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至于这么保密,怎么什么人也不许碰。她吐吐舌头笑笑没说话,这球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打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有些伤心事,一直与它吐露。   鲢风兽果真是全身散着蓝色火焰的仙兽,从宫殿暗处冲出来之后便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金色兽眸盯着那女孩,声声发出的呜咽声音似要将她咬碎了才好。   “看着架势你当真是要了小女的命么?”顾锦手拖着下巴细细说了一句,倒是没有太过惊恐万状的表情,毕竟玉球护着她也没太多的要紧。   只听那鲢风兽怒吼一声似是被顾锦她那风轻云淡的架势给激怒到了,身上的火焰也愈加旺盛,远远看去似是火球般的蓝点。   “擅闯禁地,罪不可恕!”是那鲢风兽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股脑地向前冲,因着那顾锦君神力封存,鲢风兽察觉不到任何气息,定是认为她是魔族派来窃取神器的贼子,早已对魔族看不惯,心下怒火直直,冲动也愈加旺盛。   顾锦君自幼不喜打斗,与这万年仙力深底之大的鲢风兽对抗,怕是只会处于下风,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她只是个弱女子,面对这种境况,逃命要紧得很!   眼见之下,顾锦连续躲开了鲢风兽多次地致命袭击,以退为进,透过缝隙,用尽全身心的气力跑进了那所小玉殿里。   若是鲢风兽所守护之物就在此地,那必定是个贵重之物,她倒要看看,那里边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吉祥物。   无奈那猛兽的反应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即刻猜出了顾锦的所想,直接化为一道闪电挡在玉殿面前,击于玉石路上,弄成了一道深坑,冒着雷电闪闪,呲声不断。   顾锦吓了一跳,当下蒙在那处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   她笑笑了之:“果真是个智勇双全的仙兽,奋死都要护得那东西的周全,让小女不得不佩服。”   “哼,神器一物岂能说拿走就能拿走,你未免太小瞧我了,魔族之人与我势不两立,你就好好站在那里等着我拿下你的项上人头吧!”   “不过胆大妄为这性子本君可不喜欢了。”她换了个口吻。   鲢风兽向前的爪子顿了顿,语气带着些狐疑:“你方才说什么。”   “不问问本君究竟是何身份便妄加判了命...唔,你这样莽撞看来以后晋升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不是魔族之人又为何如此偷偷摸摸地闯进来,你没看见那高石上的‘禁地’二字吗,神将说了违禁者一旦入内,不管是何身份,都得按着章法办事!”鲢风兽突然怒吼一声,那音贝已教她无法承载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耳根子都要静个四五日,罢了罢了,好女不吃眼前亏,撤军吧。   正当她打退堂鼓之际,那身后的一股无形压迫感随之而来,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后主居然也来凑热闹了,果真是...果真是倒霉到家了。   她转身,便是对上似卿神将的眸子,很深也很冷,这也许让她一声也忘不了的冷眸子,在她看来却过分地熟悉,这是错觉还是事有所出。   他现身后鲢风兽便隐退了下去,对于现任这位神将浑身一顿那股般子不容违抗的气势,就连冷傲的鲢风兽都难以抬头。   这位在她看来初见就觉得莫名熟悉的神将敛着一身金色长衣飘带,绣着同色浅浅的圆咕噜花样的细细麻麻,近看远看都好看得十分像样,腰间系着的碧玉龙头佩也都不曾摇晃过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清冷的嗓音伴着些深沉,似是阴冷冷的风拂过她的耳畔,整个空寂里只剩下慢奏的回声。   顾锦回神暗自觉得这趟发呆的时日也忒久了,就怕别人误以为自个是个花痴,她囧囧微红,假意咳咳两三声才道:“本君只是迷路了,没别的意思,你那...”   “此乃重地,如有下次必不会手软,”似卿打断她的话,迷迷的眼睛瞟着不知名的何处,迈着稳重的步子越过她,顾锦只闻得见一袭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拂过她的鼻子。   顾锦几次三番示意自己对待这些仙界之人时必须要心平气和地,但他们高傲自大不说,居然不把她这个君主放在眼里,甚是气人,顾锦鼓鼓红腮子,心中莫名其妙地一股怒火促使她直接转身上前拦住了似卿神将的去路。   面纱上边露着的一双大眼睛瞪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本君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那胡子爷爷拍飞我这件奇耻大辱之外还没见你这么无视我的。”   他刚刚才从北荒地回来,要事还未完成,加上周身劳累,已经懒得与这个小丫头计较什么了,没想到她又送上门来埋怨,这倒是叫他有些讶异,毕竟知道他名声的人都知道似卿神将是惹不得。   他从游思中回神,这才垂眼仔细望着那矮他半个身子的顾锦,愣是没有说话,估计是太累了才忘记说话了。   顾锦被他盯得有些冷汗,也不知道这人盯着自己做什么,不禁是后退了几步,手心里死死攥着那玉球以防万一他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说起这似卿,顾锦真的是没有想到,她自己竟与他有一段难以诉说的往事,是她忘记的往事,却是他牢记的往事。   他眼睑半瞌着欲要睡过去的冲动,强硬自己挺直身子骨清醒点站着,深水似的眸子看着她,顾锦想起这似卿神将虽冷傲无比从未听过他对女子动过手,心下也就放松了下来,抬眼便见着他晃晃欲睡的样子就才知道,感情这神将是累垮了。   她向来就是个心软的君主。   “要不本君送你回殿里罢,看你这样子怕是走在路上就能睡过去了。”   他没有反应,好吧,没有反应就代表是默认了。   她上前托住其手臂才晓得这位似卿神将真的是在硬撑,暗暗摸了脉搏发觉他脉力不怎么稳定,怕是在外又与别人干了一架吧,这神将名声虽说很是威武,但辛苦尽了。   “你这样下去身子是吃不消的。”她好心提醒了一句,抬眼正望着他,心猛抖得一跳,啧,不规律,这心跳速度十分不规律。   毕竟那似卿神将正在瞅着人家君主,用很是深沉的眼睛盯着她,剪剪暗影发丝下一对幽深的水眸子闪闪地看得分明,安静至极的气氛,让她的心噗通噗通的直跳。   等等,这什么情况。? ☆、第六章 说起似卿2 ?  这禁地之内的白树枝桠花谢了满天都在这边隐隐地发着微光,偶有一处清风徐徐来奏,遍地万数花澜肆起,暗暗的空间下有这一幅独景确实是心静得无处安放。   传闻万年前渡劫成功飞天成为神将的似卿俊俊之人才,气宇非凡冷傲视天的金色背影叫天上地下的少女萌萌心动,每天烧香拜佛为的就是想要见一见那神将的高贵面容,可是谁会知道,就在今日,就在这个时间段,柏乡间自傲的顾锦君主居然与其面面相觑了大概几十秒...   要是传出去...   正当顾锦绞尽脑汁该说些什么来缓缓这种尴尬局面的时候,人家似卿动作倒是决绝,一下子直接抽开她的手,面色又恢复了冷冽,徐眸中那份的惊愣早已消失得无影了,他说:“是不是没听清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锦停滞在半空的手这才放了下来,看着他那副不屑的样子顿时很来气,好说歹说顾锦君好不容易待个陌生人这么好,结果那男人却非要对着与她干,直接抽开手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她,感情就是来当话炮子的吧,非要炸得气死她才好。   真是越想越来气。   顾锦见人家根本就没正眼瞧过自己,连说话的口吻都是如此带尖刺儿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本君主向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她气得鼓起红腮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那一脸吃气的表情一瞬间化为乌有,抬头对着似卿神献媚的笑道:“似卿君说得及是,是本君不好误入这洞穴,给您添麻烦了。”   说话软软带着甜腻的味道,要不是人家似卿神将定力好,早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唔...这顾锦君主表面上是那副青楼女子遇见官财人的多魅之笑,实际内心里...咳咳,估计早已咒骂了那似卿不知道几白遍了。   “那请移步。”这是他要逐人的客套语,那她就不在此地逗留了,她还不要在这破地方呆着呢,好像这里多稀有似的。   好像那仙兽说过这里有什么神器来着。顾锦脚步顿住,脸色有些深沉,这谷子里究竟藏着是什么神器,不安放在三十三重天,非要封在这仙界里。   仙界没有告诉她柏乡间的人,怕是有些蹊跷了,转身瞅了瞅原地已然消失的人影,那似卿早已没了踪影,明明身带伤势,这溜得也着实快了些。   虽说她总爱活泼闯祸,添了不少麻烦,到了一定时候也是个爱负责的主子,所以那不知名神器她定要去瞧瞧,免得到时候生了何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白殿当中她飞上了玉梁子为的是看得清楚些,谁又会知道那鲢风兽隐了气息蹲在旁边盯着下处,火焰褪去后全身白黑纹毛,后边的尾巴摇摆个不停,双冷眸子一瞥,刚好看见顾锦动作奇怪地死抓着那柱子,脸色迥异略略带着害怕,那鲢风兽脸就黑了,这小鬼爬上来做什么。   但鲢风兽没说话,顾锦慢慢移动到它旁边,见它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了,反过来也觉得这仙兽在监视似卿神将也说不准。   “给我滚出去,难道忘记我的教训了吗。”是鲢风兽用念力与她对话。   “话可不能怎么说,刚刚本君可是给足了你面子,要是本君认真起来,那还不把你打趴下。”就在此时,顾锦找了个安稳的地方做了下来,顺带紧紧抓着鲢风兽的皮毛。   换来的是鲢风兽鄙夷的眼色。   “你监视你家主子做什么?难不成他在做什么不法的勾当。”   “不许胡说。”鲢风兽一尾巴直接甩在了她的头上,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顾锦君早已叫出了声音,不过这兽打得也太狠了。   “谁说他是我主子的,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监视他的。”鲢风兽毫不犹豫又甩了她一尾巴,打得她那是眼泪直淌淌地往下冒。   “你打得着实狠了些。”顾锦双手覆着可怜的脑袋,眼泪汪汪的倒真是没被打得这么狠过,要不是现在不能发作,早就把这鲢风兽给打趴在地上了。   “嘘。”鲢风兽琥珀色的妖眸子瞥着她,警告她闭嘴。   顾锦被那仙兽的尾巴缠住了嘴巴,这下想说也不能说话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鲢风兽莫名笑了笑,妖眸子望向了下边远处似卿神将的背影,用念力这样与她慢慢道来:“本计划用神器引来那妖女借机灭了口,万万想不到的是你这个意外非得现在跑谷子里来做什么,我与似卿神将的计谋差点就被你打乱,不过还好...”   妖女?   顾锦好似明白了大概,他们设下的圈套先让她撞破了,任谁也会气不过来,难怪刚见到鲢风兽与那似卿神将的时候脸色都很臭,感情是差点就破了他们的计划了。   不过那妖女所指的究竟是谁呢。   似卿解开了隐藏神器的巨大结界,顾锦只觉得眼前一阵碧蓝之色乍现,映得整个宫殿里耀耀发光,就像在南海底里似的。   神器却是一颗眼珠子大的丑陋石头,全身黑漆漆的浮在玉柱子上,内部却有着很大的力量,若是有心人将它多了去修炼成魔怕是一场浩劫,难以躲避。   “真听话。”殿里忽然的一阵嬉笑传入顾锦的耳朵里,若不是鲢风兽死劲拽着她,怕是会受不了这软绵绵的语气直接跌下去了。   彼时似卿背后忽然飘飘隐现一抹妖娆的暗红色身影,携着一股红烟妖气,异长的红色指甲抓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用力指尖便渗了衣服里去。   那妖女红唇敞然一笑,脸从背后凑近他的耳朵,嘴巴微动,这样徐徐道来:“你做的很好,我的木偶,现在听我的话,跳下诛仙台就能见到你的夫人了。”   似卿黯淡的眼睛这才动了动,莫名地牵出一丝笑意让那妖女觉得不对劲。   似卿二话没说周身顿生一股真气将那口中所说的妖女震了开来,妖女被撇开,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高大的似卿。   “你!你居然假意被惑,为什么!”   “如若不做至此,能将蛇女你从那北荒地里引出来么。”   “哼,我不过是一介小妖而已,让你这样兴师动众怕是折煞你的身份了!”   似卿冷冷地笑了笑,在别人看来他好像就是从地狱里来的男人一样,暗暗的光叫那蛇女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得见那似卿说了几句。   “小妖?你着实低估自己了蛇女,如今的你贵为妖魔两界的使者...唔,你说如果我将你杀了灭口,再将这罪名嫁祸到魔族头上,你说这以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蛇女瞳孔缩了缩,被他激得很是火大,嫩白的手臂直接变长向他袭去却被他一剑刺住,鲜血涌出,蛇女痛苦至极大声叫喊求饶。   “我这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是碍事者,非要与魔族联合盗取神器...”似卿沉默了几许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很闲,非要整出点事情才好?”   顾锦那是拍手叫好,就因为那句“你们是不是很闲。”这句霸气宣言让她对这位冷傲的神将钦佩了一些。   当然,引来的又是鲢风兽一尾巴抽脸。   蛇女牵强地笑了笑,难以想象她现在还笑得出来:“不,神将,你只是在怪我!怪我当初杀了你的夫人,如果不是我是怕你们能白头到老的吧!”   蛇女笑出了声音,很是疯癫,似卿脸寒了一片,一字一顿道:“我的往事,你休要再提起!”   浮空的剑再次插入蛇女的细腿,血染了大片凉地。   这场面,顾锦看得心惊胆战,为那蛇女默哀了一秒。   直到她回神的时候,鲢风兽才示意她下去。   “我不是让你看住她的么。”似卿侧脸看了看那仙兽,语气相当不善,毕竟刚刚被那蛇女刺激得很晦气了。   鲢风兽没有说话,因为他哑口无言。   “是我太好奇,非要进来瞧瞧的。”顾锦为那鲢风兽解了围,叫那鲢风兽有些意外,毕竟他一开始就对这女娃态度不怎么好。   似卿这才低头瞥见蒙着脸的顾锦,说话的语气得了缓解:“你不是好奇,而是怀疑我们仙界安置神器的位置为何在这空谷里。”   这次轮到顾锦哑口无言了,便问他:“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柏乡间君主携身佩戴的王佩可不能离身,这次你忘了藏进衣口里了。”他娓娓道来,这才转身重新将那神器的结界开启了,自此碧光逝去,周边的夜明珠渐渐燃起。   一旁的鲢风兽睁大了眼睛看着顾锦,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女娃居然是个君主...想想之前对她施加的暴行...   顾锦的手指不自觉摸了摸那块突出的玉佩,尴尬地笑笑才说:“还真是如此,是我疏忽大意了。”   “那君主你...可还有疑问?”似卿可不能怠慢了这位柏乡间的君主,毕竟仙帝有令。   “你们设计引这位蛇女出来做什么?神器可以作假,为何要以真货诱蛇?”   “这蛇女...”似卿冷嘲地笑笑,顿了许久才答话:“万年前蛇女在人间害人无数,其中偷吃了一颗仙丹所以辨别力相当好,她能认出这神器真伪,自然不能用假的谎骗她的眼睛,而至于为什么引她出来,一则她是妖魔两界的媒介,二则她...与我有仇。”   顾锦看着他再次发言:“看来结的仇还很深。”   似卿突然笑了,答:“就是了。”   看来那蛇女还未完全昏迷过去,眼睛直接睁开来翻看着上面空空的房梁,身体抽搐着时不时还有血流出来地灰惨样子,嘴里一对尖牙露出来,突发性地向似卿爬过去,顾锦看到那女的下身都变成了蛇身,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然后两眼直接一翻,就这么没有底气地昏了过去。   鲢风兽一爪子就将她重重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蛇女被压得口吐白沫,最终抽搐几声后也昏了过去。   让侍卫收拾这里的时候,鲢风兽看了看似卿怀里的顾锦,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女娃该怎么办?”   “听说她是那曦华的弟子?”似卿莫名地问了一句。   “是的。”他依言回答。   “既然是他的徒弟就麻烦他看紧点,这次差点被这君主坏了大事,将她送回曦华神邸吧。”   “可是,曦华并不收她。”鲢风兽略有迟疑。   似卿看着鲢风兽颇为无奈道:“你称他主子怎么还是这般不知道他,他向来嘴硬心软,又怎么会不收这位君主。”   鲢风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应了几声,随即风一般地背着顾锦往那神邸赶去。? ☆、第七章 神秘和尚1 ?  过了冬末,外边的天气也是大好如春,彩云漫过天际,仙鹤鸣叫朝歌当空,仙界安定的好日子,阳光斜照着那各处仙宫,屋顶子闪闪烁着,独弄着金光。   顾锦君醒来的时辰早已过了两日,这适才正巧碰见曦华神闭门而出,他眼睛一抬,便瞧见了床沿上顾锦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顾锦看他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嘴下的胡渣还未清理,她这样看着觉得很是碍眼,唯有他那双眼睛此刻很是通明。   两人四眼互相瞪着,直到她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   “我是不知道,你比我还要这般懒惰,居然整整睡了两日。”曦华索性直接将那门打开,白光入内,一阵暖烘烘的气味融入殿内,但说话的口气永远是慢慢地,他离开之前又思忖了一句:“看来那蛇女给你的打击不容小觑。”   顾锦没有听出他话里微微的调笑,依然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支起身子眯了会儿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才恍然大悟,这里莫不是曦华的神邸!那不就是拍飞自己的曦华神君么。   正当自己犹豫自个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的时候,毕恭毕敬走进来的四位仙娥向她鞠身,通是一身仙婢的大蓝色丝绸裙子,头顶着两圆髻丝带,脸色微笑:“照曦华神君命令,仙婢服侍君主更衣。”   “...不用,我一人来就好。”顾锦不习惯如此多的人为她更衣,想起在柏乡间的时候都是她自己独自穿衣,哪里需要这么多仙婢,时间来不及去学堂的时候,才会叫画央帮着自己准备东西,由此可见,这仙界不是一般的奢侈啊。   顾锦不禁撇撇嘴,于是就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先前着的衣服依旧原封不动地穿在自个身上,就连这面纱都未曾动过。   回神,她赶紧抬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上搜下翻终于从怀里掏出了那颗发着光渍的玉球,她这才呼出一口气安心了。   换了身绿衣金边的衣裳,这才慢吞吞地从自己殿内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远边天际净得湛蓝的天空,她觉得异常刺眼。   进了神邸的主殿,一派花理石雕刻而成的圆柱盯着白檐,白色板石地面光滑映着她的影子,殿内融着某些冷气,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颤,令她浑身都不自在。   “曦华爷爷?”她居然还敢叫他爷爷。   “我在右殿。”这一声清冷的念话传入她耳朵,带着某些隐忍不发的底气,估计又被顾锦给气到了。   爷爷?他很老么?   曦华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眸子低垂霎是认真,骨骼分明的大手执着那一支狼毫笔,就在那柬桌白纸上随和自如地划了几笔,却是苍劲有力,不失气魄。   而顾锦进来,正巧看见。   “师父,徒儿来给您请安。”顾锦最终还是换了个称呼,正作势要跪下,却只觉得身下一股清气抵着她的身子,不让她跪下行礼。   “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曦华慢慢放下狼笔,眼皮子抬起看着她,脸上微微透着些的懒散都已经快蔓延到话语里去了。   顾锦还没问为什么,谁聊到曦华又莫名来了一句:“别问为什么,我这人喜静,不收徒,待会儿我便去向仙帝禀明,替你再寻明师。”   “可是...”顾锦嘟着嘴有些委屈了。   “可是还有疑问?”他问她。   “徒儿就只想拜你为师。”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因为顾锦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就使劲招数让那曦华可怜自己收留自己吧。   他微微凝眉,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是你师父。”   “但我是柏乡间的君主,就这么被爷爷你拒绝了岂不是折了颜面,我该如何是好呢。”   “...那不关我事。”   “爷爷真是冷漠。”   他挑眉:“既然知道我的性子,那就赶紧离开吧。”   顾锦是真心憧憬这位可敌百万大军的曦华神君,可惜他不收人,难不成就这么回去?顾锦有些气馁了,转念一想自己刚好可以履行一下周游六界的计划,这个可是很简单的,既不用拜师也不用朝见天子,自自在在的是她喜欢的生活。   顾锦得意地笑了笑,现下已对那莫须有的未来很是期盼了,她对他伏伏礼,礼貌至极:“顾锦只认定您是我的师父,既然爷爷不愿收我为徒,那顾锦只得回柏乡间去了,至于仙帝那边顾锦自会给个交代,无劳神君烦闷。”   曦华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放手,略略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她低垂的脑袋,薄唇动了动:“你能如此...再好不过。”   仙帝正宫。   仙帝听懂了她话里的大概意思,许久才问她:“可是那曦华神招待不周?”   顾锦向那仙帝微微作礼,笑道:“是顾锦不才,就是听不懂曦华神君所讲的史事佛理,最后只得打道回府了,况且曦华神君为您操守边关事务本就劳累,顾锦这件累事,怕是为你们徒添了不少麻烦,柏乡间也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办,过些日子自会上界再次赔个罪。”   仙帝沉吟片刻才对着她笑了笑道:“是我欠缺考虑,应当是本帝赔罪,本帝定会好好训一训那曦华神...”   “不..”她还未说完。   “看来那曦华还是不愿收徒,本帝是知道的,不是你不才,而是那曦华嫌麻烦,又将你推了回去。”   原来这仙帝老儿还是知道那曦华神君的性子的,那早点还不如不用宣此旨,也省了不少事情。   这说来说去,仙帝终究给了她一道旨意让她下界去了,本想加派侍卫护送她回柏乡间的,顾锦一想这岂不是坏了她游玩的大事,连忙道了声不用不用,连推了几次仙帝才收回原话,顾锦也就放心到旭东门下界去了。   这人间的天气就是不与仙界那处相同,那上边风和雨顺,而这边却一直在下雪,这下的还是大大的大雪,地面已然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衣了,她走过去,半个身子已经快没了。   幸好半途遇见了一座寺庙,彼时她已经冻得前摸不着店后找不着村了,与那寺里的和尚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可以住了进去,小钱也不用花销,省了一笔。   这给她引路的和尚法号化息,是个瞎子,但却能熟门熟路,来去自如,据那化息所说彼时寺里的佛僧主持都已去了别国劳苦地区诵经祈福,这寺内只剩得寥寥几个小和尚管着日夜坐禅念经。   这禅房还真是冷极,四壁尽空,只余单被床榻,木质茶桌以及两坐禅垫子,至于那暖炉子想也不用想,自然是没得了,能让她进来已是不错了。   那站在门口化息小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一,语气不慢不紧:“施主随意。”   作别那和尚后顾锦才放开了性子,一蒙头倒在了硬凉凉的被榻上放心睡了过去,烛火早已被吹熄尽灭,屋子里黑漆漆的,不似柏乡间那般会点着夜灯,她一时之间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她喜热闹,这独静,她害怕得紧。   夜间,雪还在稀稀落落地滚下凡间,她心烦睡不着,只得裹紧衣服下榻点了盏夜灯,周围四壁被照亮,单支烛火亮着她幽黑的眸子,面纱也不想再戴了,太烦,昏暗的灯光下,那胎记异常清楚。   她发神了半刻,才抬手将那烛火灭了。   在后寺的大廊里步了许久才见到那月亮独照梅间树下华光通亮的阔道,雪散散落落飘在衣间上,暖湿了雪片,她对着双手呼出一口热气,过久,便瞧见那已经盲目的小和尚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她一笑。   即使是空眼,月光下他的眼睛依旧深慧,没了初见时那般礼貌举措,一择华光斜下染着他的侧影,化息薄唇微勾,开口道:“施主为何如此慌张?可是不习惯这庙里的寂静?”   “慌张?”顾锦微微一愣,喃喃自语却像是在问他:“我...很慌张?”   化息眼睛闭着,没有说话。   “这庙□□静了,本君...我确实不大喜欢这气氛。”她这才娓娓道来,与那位和尚隔了大概七八步的距离。   化息慢慢移步,坐在了茶桌旁,顾锦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化息半夜不睡觉,是在阁楼上煮青茶啊煮青茶。   “施主可有闲心坐下与本僧品品这雪水煮的青茶?”   “可苦?”她问他。   “似苦非苦,关键在于你施主你。”   她依言喝了不少,最后皱了眉:“很苦。”   “苦,为何还喝这么多?”化息闭着眼又为她倒了一壶茶。   顾锦这才抬起眼皮子仔细看着那化息的样子,很认真,似要将他盯出个破洞来,薄唇形条清明,脸颊狭长,肤色正好,面容有几分俊俏,只可惜剃头做了和尚,若不然将来必定是个风流公子哥。   “施主可瞧完了?”化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差点让她吓得岔不出气来。   “你眼睛不盲。”她这么断言,很是狐疑他说自己是个瞎子的语句。   “我眼盲,心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施主可不要随意下断论,况且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锦觉得他说话有些局促,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顾锦将杯盏带在桌面上,看着百叶大窗外边的雪景发愣了许久,才默默然讲道:“倘若你不是这小寺里的和尚,而是主权天下的皇帝,可会觉得苦?”   “若真是那样...这苦,是自然苦的。”他抿嘴笑了笑,缓了会儿才说:“苦中自有甜...不管是寺里的和尚,还是那尊贵的龙中国主,自会苦里带甜,施主若是慢慢体会,自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你好像不单单是个和尚。”她莞尔一笑,双手托着下巴仔细细地朝前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这话...从何得知。”和尚也懒懒地笑了笑,好似是困了,他沉吟片刻,缓缓:“施主也不是普通人。”   顾锦噗嗤一笑,这才伸了会儿懒腰,站起身说:“与小和尚你聊了这么长时间,自个心态果真不一样了,我有些困,回去补个觉。”   化息也就此站起脸露微笑:“施主随意。”   只不过,顾锦离开之后,倒是将一样东西忘在这处了,是她视之珍宝的玉球,在月辉下散散地泄着微光,就像是月亮的缩小版一样。   化息心觉不对劲,俯身捡起,荧荧光芒在他手里发得更渗,他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那玉球,沉默一片,谁会知晓这男人在想些什么,谁又会知晓这男人的身份。? ☆、第八章 神秘和尚2 ?  那夜大雪过后,隔日清晨那冬季的日头也是慢慢升了起来,湖面早已被结成冰,丛林花木被雪覆盖,凉阳照地,世下磷光闪闪,甚是夺人眼球。   一大清早上的,本在禅房里翻页推究佛书的化息却猛地听见不远处一声惨叫,这声音的来源便是那冒失的顾锦君了,他手被激得一抖,差点连那薄页都撕了去。   他脸色暗沉,穿上朴素的衣裳就出了门,化息倒要看看,那女孩究竟是个怎样的王,如此没有做王的心理,却来到这人间消遣度日子,究竟...她究竟要做什么...   况且这玉球,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只是尚且弄不清为何会在她手里。   顾锦那是急得连头发还没理,衣服还未穿戴整齐就直接这样乱糟糟地踱门而出了,嘴边还时不时地念叨着:“玉球呢,本人的玉球哪去了...”   奔到了寺庙的前堂,有四五个小和尚本在打禅诵经,听见外边的动静,刚转身就看见顾锦那副邋遢装扮,完全被那突入闯进来的女孩惊得傻眼了,顾锦不在意,她心里念的全是消失的玉球。   她看见一个和尚就冲上前去急匆匆地问他:“化息呢,那个化息和尚哪去了。”   昨晚之后便没了踪迹,怕是被那化息携了去,若真是携了去最好不过,这样也省得她到处乱找碰钉子。   那年幼小和尚估计被顾锦这疯狂举动吓得不轻,眼睛都瞪圆了傻看着她,嘴巴里嘀嘀咕咕着:“...化息...我...”   顾锦哪有心思听他讲完,身子劳累,脑袋也显然被这打击吓得不轻,昏沉得很,这下倒好,两腿直接软了下去,差点就跌在凉湿湿的地面上了,若不是身后突然出现攥紧了她肩膀的温热大手。   她颓力已尽向后倾倒,直接瘫在了化息的胸膛前,这温暖的臂弯让她想起了很久违很久违却一直记不起来的东西,她记不起来。   化息皱眉,丝毫没有想到她身子会这么虚弱,难不成是因为那丢失的玉球而受到了打击?他不敢确定,毕竟这东西原先是他赠与一个人的礼物,除非这顾锦与那人有些亲切的渊源。   时近下午,气候就已经回暖了,但还是免不了要多添点厚实外衣,人虚体质弱的时候需要多暖暖阳,化息将她带去了后寺的亭子晒了晒,碰巧他闲来无事,也想整个舒适暖和的地方坐着睡一会儿。   就这样,一女一和尚开始了午间休眠的计划...想想确实是好想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化息没眯一会儿,那顾锦就醒了。   她挣扎着就直接从木榻上爬起来,鞋子还没穿呢,奋力冲向化息的面前揪紧了他衣襟,那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还给我!”   “什么?”化息倒是很淡定,暖风暖日下他噙着一丝笑意,他已经不准备装和尚这份工作了,因为他找回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那玉球呢!还给我!”   “它于你可有意义?”   “意义?”顾锦冷冷一笑,才道:“这于你个和尚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成天说自己是出家人,没想到还会偷东西,我果真是信错了你。”   他皱眉却不怒:“你反应怎会如此激烈...这样吧,告诉我当初这是何人给你的,我便还给你。”   顾锦抿抿嘴巴,力气松了松但依旧没有放下,估计是怕化息遁土逃走,彼时化息已经被她挤得身子快往下坠了,顾锦一副恃强凌弱的气势,这样的姿势确实有些奇怪。   她没有意识到这有多么怪异,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自我有记忆开始就跟在我身边了,老祖宗说这是阿爹阿娘给我的,过了这么久,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他挑眉,忍不住笑了。   顾锦老脸一红,手勒住他的脖子,威胁似的口气:“和尚这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我勒断你脖子。”   顾锦在这寺庙里强待了些时日,因为那个化息和尚说什么也不想将那玉球还给她,还给说什么这原本是他自己的。   她当时就火气直冒了,声音有些吼大,当下就面朝着他说:“什么你的东西,当你是我阿爹阿娘呢,这原本就是我爹娘的遗物,你这是不尊重他们。”   然而不管顾锦说什么也不管用了,怎么说打叫骂那看似老实实则幸灾乐祸的化息和尚都不答应给她。   化息曾断言:“这不可能是你爹娘的遗物,你那深谋远虑的老祖宗骗了你还不知道?这玉球...原本是我给了一个人的,现今却在你手上,我自然是要问出个原因。”   她嫌弃地看着他,才道:“和尚送什么定情信物。”   “感情在你眼里这就是定情信物了。”他恶恶地捏住她脸上的肉肉,好声好气。   “分明就是,羞什么。”她向他吐舌。   化息随即说:“你活了这么长岁数,怎么心性还像个孩子似的。”   顾锦一愣,嘴边泛了苦涩:“你这样讲...我更加确定你不是普通的和尚了,化息...”   化息眼睛看着远方,悠悠然的样子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坐在旁边的顾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搞得竟有些尴尬起来了。   远方山脉连空,薄薄的雾气挡着原有的生计却徒然有了几丝神秘感,冰川渐融,绿意慢显,阳光照着冰山生树,银闪闪地到处都在发着光,这自然甚是奇妙,奇妙得紧啊。   他观完,闭上眼睛像是要浅眠,除了啼莺鸣叫,细水流缠,周遭也静得出奇。   顾锦侧头看了看他睡觉的样子,光芒晕染了那和尚的半边脸,瞧上去倒是很净然,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呆在他旁边,居然很安心。   他却突然间静静地说了句:“你觉得我会是谁。”   她愣了愣,老半天都在回想化息刚刚那句话,也许她认得他?结果在记忆里思考了老半天还未找出某种熟悉的身影,怎么可能认得。   “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这寺里的和尚么?”   他微侧着脸看了眼她:“如果我不是和尚呢。”   “不是和尚也行,但前提你现在已经是这寺里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和尚了,所以别大白天做白日梦了化息和尚,乖乖回去念经吧,顺带着将那小球还给我。”   他这样回敬她:“如果还给你我就是傻子。”   “...”   于是乎,这几天下来她连玉球的半个影子都未曾看见。   顾锦猜不透他是何身份,他说自己是这寺庙的和尚,那她信他,假以时日,若他以天上的神佛身份见她,那她必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与这神秘和尚的恩怨算是结下了,不说是缘分,而是恩怨,奈她成天怎么与他叫唤,他都不肯愿将玉球还给她了。   这寺虽说是供养佛祖清净之地,但此处建于黑山之内,污气浑浊,免不了会有些妖气在作怪,况且老僧早已出去化缘了,徒留下的年轻和尚,经验尚小,根本没有能耐止住那小妖的蛊惑。   这可不是,没过多久,那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妖女尾巴便开始向寺内倾斜了,顾锦是被一股扑鼻香气给呛醒的,虽是花香,却是难闻得紧,透着些恶味。   她掩着鼻子出去,彼时她还未料到那是妖气侵了整个间寺庙,而寺里的人大多已无生还。   正堂四处燃起了大火,顾锦正想前去瞅瞅是什么情况,脚却直接被某种东西紧紧扣住了,想动也动不了。   那时明月当空,她转身后很清楚地就能见到地上一滩鲜明的血色,发着冷冷的光,而抓着她的正是一只手,一只血手,颤颤地在发抖,此刻那倒在血泊中的和尚已然没了生息,这里不止有一个人,但现下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了。   毕竟她四肢僵硬,呼吸已经很难了。   顾锦稳定心神后才仔细瞧着去,才发现这些个人早已被掏去了心脏,胸口溅满血渍,体内一点残魄也早已所剩无几。   她示意自己要冷静下来,遇到这种情况,确实需要冷静,那个挖心吃魄,浑身臭香,不顾佛法之地而肆意妄为,若是猜得不错...   思考之下她却毫不防备,暗中那早已经将她盯得牢牢的影子忽地闪身至她后边,一双枯如树枝的手如蛇似的紧紧地抓着她的脖子,红色指甲掐入皮肉之中,慢慢地也几丝泛起了血色。   “你这女人,闻起来倒是很香啊,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比那些和尚更带劲呢?”声音似磨砂在她耳边慢慢嗉囊。   那是个粉衣裸腿的奇异女海怪,全身嫩白如珍珠,却有许多白色毛发布满全身,看似是个普通的女子,那展露的四肢却是无比怪异,像虎豹那般粗壮蛮横,也像蛇身那般湿漉漉的,总体来说给顾锦的感觉就是,有些想吐,请原谅她的举动,这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了。   “刁蝇蛆!”   那刁蝇蛆见被人识破真身,湿漉漉的脸上满是震惊,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人第一次知道她是何种族,手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看来你的见识还不小!女人,接下来我就让你有话也说不出!”   “也不知到时候究竟是谁有话说不出!”顾锦突然笑了笑,袖口下处露了把匕首,随即银光一闪,动作极快,将那刁蝇蛆白皙皙的脸上给重重划了一刀。   “你!”那刁蝇蛆向来都是注重自己的颜面的,现下容被毁,自会不甘示弱,双目赤红无比,心底的怒气一下子冲了出来,那些暗红的指甲一下子变得更长向顾锦方向袭去。   顾锦自觉对付此等小妖没必要开启自己的法力,可她败就败在太过轻敌,她怎么会料到那刁蝇蛆的数目...不止一个,而是有五个容貌相同的刁蝇蛆。   现下它们布下法阵直接将她困在了里边,她一时之间是没办法运功解穴的,得需要时间,但那些妖不给。   这不是,那五刁蝇蛆个个面露奸色,阴暗无比,像极了笑面鬼的样子,在它们眼里,她就是食物。   大概是过了几分,她记不清是多久了,只觉得化息赶来救她的时间真的很漫长,她也不知道那化息竟会...使剑斩妖,刀光剑影血光肆溅,他却如同在舞剑一般轻松自如。那些个妖在他手里,个个都被斩杀,身处异地,大概就是现在这幅场面了吧。   也不知化息对她做了什么底子,她居然昏昏欲睡,明明很想与他说话,脑子却渐渐开始失去了意识,模糊之间,她紧抓着他的手,艰难开口:“你...究竟是谁?”   化息将她搬入禅房的榻子里盖好被子,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被溅了一丝血痕,很是肃穆明显,他低首瞅着她,慢慢开口:“好好睡一觉,明天自会有人来接你...唔,安心就是。”   然后她就真的睡过去了。? ☆、第九章 神鸟帝姬1 ?  堪破的寺庙突遭妖怪下了毒手,那一夜过后只有几人从那场死难中生还,顾锦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毒日当空,火辣辣地刺人双眼,没有冬天的冰冷寒冻,还真是奇了怪了。   她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那化息和尚的身影,但是找了一圈未果,入眼的却满是血色长流,尸体遍地,活着的也是四肢瘫痪残疾,在那里垂首呜咽,闭眼念经,他们供奉的佛祖们,并没有佑护他们,狼藉一片的寺庙,过往的那些村民未曾敢上前扶助,怕是沾了晦气,一脸惊恐地路过。   这山里唯一一处寺庙就这么沦落了下去,死的死,走的走,留的留。   顾锦在这里找寻了几个时辰,只觉那化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抓起每个和尚询问他的去处,然而他们的表情都是一致疑惑地看着她这样说:“我们寺里未曾有过法号为化息的和尚。”   她垂手握拳,此生誓要将那死和尚抓来打得满地找牙,欺骗她为次要,最要紧的是那斑玉球居然没有还给她。   此间附近的官府已经过来清理摊子了,那镇里知县还算是个清官,知道关心百姓疾苦,调令官兵去救急这些落难和尚,只是那性子不怎么好,过于固执己见,不听他人劝告自然是不行的。   顾锦料理好行礼后与那些和尚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去,抬头却见天远边一点刺眼金色向这里夺来,彼时是夕阳西下之时,此等预兆,告诉她自己在凡间浪了这么多天,是该回去了。   仙轿子就停落在了寺院后的竹林里,稀稀落落的枯叶子泛着银光,而那片模糊的绿影间立着金光璀璨的轿子,旁边俨然站着两个守卫,这军用的衣服她记得是柏乡间专有的,难不成老祖宗亲自下令接她回去了。   顾锦立于他们面前并没有开口询问,她就等着那轿子里的人走出来了。   那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挑开曼青色的纱纹,先入她眼的是一双温润如玉的丹凤眼,嘴边永远噙着笑意,为何说是永远,因为在顾锦眼里,君裴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男人,她敢称那六界之中极具温润风雅俊男子的头衔,必属这君裴的。   他待人接物,向来公平公正,也不会为一己私欲毁了天下大局,可又有谁能真正知道,这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实则却是最绝情的男人。   君裴便是这样的性子。   君裴一身宝色墨白的丝绸衣袍,近看远看也尽是净白之感,让人瞧得很是舒服,君裴抬眼看了会儿立在面前的顾锦,缓过去的嘴角又再次弯了起来,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阿七,在这里凑足热闹了吧,也该回去见见老祖宗了。”   顾锦是直接蒙在那里的,毕竟她没有想到,这君裴,这君裴居然回来了!任她怎么看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们是不是在糊弄我?君裴...不是已经没了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七,别这么早诅咒我死,本王还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呢。”他低低地笑出了声音,朝着她招招手才道:“路上与你说吧,快些上轿,外边冷。”   这君裴的一段往事,则又是另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了。   “你这次逃下人间寻乐子,可是将老祖宗给气坏了,待你回去先向老祖宗请个罪,我再送你回仙都吧。”   “咦?回仙都做什么,我不去,宁愿被老祖宗骂死也不回去。”她气得皱紧细眉,撇着嘴晃着脑袋说什么也不回去。   “倘若我告诉你....那曦华实则已经应了两方的请求,收你为徒呢。”君裴无奈地看着她摇摇头,被她这股孩子气打败了。   顾锦已经惊愣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你似说...意思是...我我我...他他...”   “别,你还是先别开口了。”君裴难得装起一脸严肃的说着,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笑起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那曦华你可是喜欢得紧呢,现在进了他的神邸,很兴奋吧。”   她点点头,没有羞涩,这样子怕是误解了君裴所说的“喜欢”字眼了,她说:“他身上的那股凛凛气势,我确实喜欢,也是我缺少的,我拜他为师,不止是要学习那恼人烦的经文佛理,也是想瞧瞧那个传说的曦华神是怎么想的。”   君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只怕你根本瞧不见他。”   “什么意思。”   “除了仙界要事,他平日闲时都是用来睡觉的。所以他收你为徒,只怕也是做做表面上的功夫。”   “....”   待飞到了柏乡间,她垂眼望去才知道这柏乡间徐才是下了一场雨,空气蔓延着湿漉漉的触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柏乡间的雨城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大姐会回来,宫殿深处大姐顾韵娅一袭冰魄蓝衣,容似帝神飞仙,温婉大方,若是没有放弃君主的位置,恐怕会比她做得还要好。   这兄弟姐妹之间从不以尊称,大的小的都是直呼名字,或者排名多少就喊他老几。   “长姐,你怎么回来了?”顾锦傻愣愣地看着顾韵娅,时隔好几年没见,顾韵娅倒也是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姿色倾城,宛若莲花。   长姐提着把玉栀伞本在阁楼外边瞧着池塘里儿的花朵儿,静了许久才转头看着近处的顾锦,她适时微微一笑:“阿七回来了?过来给我瞧瞧。”   她听话地过去了。   “怎么去人间玩儿了,我虽然挺你,但至少也不要让那老祖宗发现了呀。”顾韵娅一脸温笑,手指轻轻捏着顾锦婴儿似的脸,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我修炼不到家,给他们瞧见端倪了。”顾锦吐吐舌头,这幅堪比是家姐宠溺妹妹的场景,在别人看来总是很温馨多情。   “长姐...可嫁人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顾韵娅一愣,眼底刹那飘过灰暗的色泽转眼即逝,她笑着说:“这是自然,再过不久,我便可以嫁给他了。”   长姐的爱人是个凡人书生,德才兼备,温且儒雅,他们二人初见之时视为知己,却不知两人早已一见钟情,私定终生,那些臣子官员自是不认同的,但还是被老祖宗给压了下去,老祖宗虽是斥责,却也免不了开心与焦虑两兼得。   她是嫡仙,他却是个凡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二人时间相隔太大,总有一天那书生会过了奈何桥忘了前生,这也是顾韵娅最不愿意见到的。   顾锦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她见着也很担心,凡人若是直接得道成仙不花上年年岁岁,至少也得专注修行,可老祖宗说那名书生的体质并不适合修道,顾锦怕长姐会为了那书生逆天改命,破了禁忌,若真是那样,该如何是好。   那书生名唤方襄,顾锦觉得这名字很特别,至少听起来很顺口,人看起来那更是顺眼了,一脸俊秀,虽抵不上蓝颜倾城,却很吸引人的眼球。   方襄这次没来柏乡间,他虽是柏乡间长公主的驸马爷,却也免不了被人遭致鄙视与冷眼,这也是顾韵娅不愿意见到的,她没带他上来,还有另一则原因,方襄确实体质不好,禁不住风寒,顾韵娅此次上来为的就是那些仙药,此事自然也经得了老祖宗的同意。   老祖宗对于那个方襄驸马爷也是看得见喜,顾锦不知道为什么。   “老祖宗,顾锦来给您老请安了。”顾锦一入门便黏糊糊地趴在老祖宗身上,颇为撒娇的性子使出来,老祖宗可是受不了,那逃出去玩的罪名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这次上天必定要听听那曦华神说得道理,对于你这个初上君位的小毛孩来说,可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老祖宗引着顾锦坐在软榻上,牵着手说着体己话。   “这我自然晓得,老祖宗不必担心。”   “也就你最让我省心了,那些个臭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了,居然不回来看看老身。”   “这里不是也有孝顺的老八吗,老祖宗不必气,伤身。”   “那老八啊...”说起顾弈老祖宗又是一阵叹气,缓了缓又说:“老八那孩子不差,就是太聪明,这次他居然请命去荒海灭妖去了,我很担心,而且画央也回了妖界。你说阿七,他们俩莫不是吵架了?”   顾锦一愣,摇摇头称是不知。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倒是很潇洒,但去仙界的前一日,柏乡间迎来了一位贵客,她是神鸟族的帝姬青木子,生性豪放不羁,敢爱也敢恨。   “你就是曦华的徒弟?”   顾锦坐在花木从里发呆,耳边响起的一阵似银铃的脆□□声音,紧接着是碧玉衣裳的女孩一把步子走进了丛子里,头顶两旁的绿饰叮当叮当地响着,速度比顾锦还快,身姿轻盈,并不失神鸟族帝姬称号。   “我...确实是。”顾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回答得一愣一愣地,脑子里在想这女孩究竟是谁啊谁啊。   青木子凑近仔细地看着她,从好奇到惊愕,从惊愕到无奈,再从无奈到嫌弃,她说:“神君怎么会收了个丑徒弟。”   一针见血。   顾锦无言以对。   “不过我放心了。”她松了口气。   这位同学,你说这话就很伤人了。   顾锦略略苦苦地抬眼瞧着她,这才站起来与她对视,那青木子眸若明溪,唇似樱彩,肤色细腻,浑身却有股括然明媚的活泼性子。   顾锦自然是不知道那女孩的身份,这暗中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询问才好,虽然也许会惹了对方的初见好感。   “初见,冒昧了,不知你是哪处来的宾客。”她以主为礼,待客之道自是熟悉的。   “你居然不知道我。”她的美眸闪过一丝不满,顾锦以为她要发火了,直至青木子恍然哈哈一笑,声音也高了几分:“见你如此可怜,我就发发慈心告诉你吧,我乃神鸟族帝姬青木子本尊...嗯嗯,我许久没回来这大陆了,你不知道我也是正常事。”   顾锦讪讪点头称是,其实很想补充一句自己一点都不可怜,自己哪里可怜了。   她就不高兴了。? ☆、第十章 神鸟帝姬2 ?  因着那青木子是神鸟族来的宾客,所以礼仪相待,顾锦不得不再留几些天陪着这神鸟国的帝姬,但这些日子心态忽轻忽重的,极不平稳,她不知道是怎么得了。   幸好这些天也有君裴这个老友陪着,日子过得也不算太清闲,这不,午间她刚品完青茶正想找块绿地睡下去,就听见君裴在唤自己的名字了。   “阿七,那帝姬城外在闹事了,作为君主,你得去调解调解。”君裴在她身后慢慢现身,身边隐着一丝青烟。   “青木子?她虽冒失,但绝不会在公开场合下闹事的,那被得罪的是什么人?”顾锦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碎草,漫着一丝笑。   “那人来头可大了,是仙帝的外侄子荪徐,你可知道?”   她点点头,才开口:“还是知道些的。”   那荪徐仙自是身份尊贵,聪明伶俐,也本是诸多仙将中的佼佼者,受佛祖点化的他,千年前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独占了先锋的鳌头,将他飞升的机会给打乱成了散沙,那些曾阿谀奉承他的人也就都换了主,荪徐名落孙山,在仙界人气大失,内心免不了嫉妒怨恨,这些年来却只躲着处地方买酒喝醉了。   若是说他的不好,还真的是一下子都说不完,遇到坎就懦弱颓废,没有底气十足,没有将功补过,只知一味地消沉,这样的人仙界怎会收留,就算是仙帝的外侄子也无用。   而那个遭到荪徐怨恨的人便是曦华神无疑了,这次荪徐在那处说他坏话,恰巧被青木子给听了去,青木子本就对曦华神有意,听到此话,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任他人说坏话,所以估计她也给按着原路骂了回去。   顾锦那是料到了大概过程,预想了一下结果却笑出了声音,君裴无解,问她何事好笑。   顾锦是这样说得:“那曦华怕是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吧,原造事主不知原因,现在青木子与那荪徐两话唠子倒是杠上了,这实打实,若是两方都肯退让,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僵,只怕这双方还不知道那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俗语,这件事我不想出面,两个字,麻烦得紧啊。”   “...五个字了。”   她看了他一眼,最后温柔一笑道:“君裴啊。”   这肉麻麻的叫唤令君裴浑身颤了颤,难以适应,实在是难以适应。   “有话快说。”   “你去吧,本君最近这腰酸背痛的,难以动身,所以你就体谅体谅我罢,君裴。”顾锦向他极力眨眨眼睛表示可爱,这突如其来的暗示又让他浑身颤了颤。   “你这小妮子,也不知我是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损友,麻烦事都交给我,你说你这君主位置是用来做什么的。”   只见顾锦傻傻一笑,道:“吃喝玩乐。”   “......”   顾锦将手边的卷轴子抛给他,恍然间记起来一件事,问他:“对了,我让你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他摇摇头,道:“我查过,那片地带并没有叫化息的和尚,你说那人实在神秘,我猜能隐埋行迹不被我发现的人,不是仙魔两族的,就只有那魔界的了”   顾锦眼眸子暗了暗,没有回话。   “怎么?看上人家和尚了?我实在,实在是没想到你还有此等癖好。 ”君裴略有可惜地看着她,刚刚顾锦对他使的招数,想想此刻正是反击的好时候。   “这怎么可能,你想的多了。”顾锦猛地抬头反驳他的话,脸微红,君裴看得那是一愣一愣的。   他咋呼,怪了怪了:“你这主不会真对那神秘和尚动情了吧!”   顾锦侧脸看着他,一脸阴霾地慢慢说来:“给我闭嘴。”   顾锦只有装出此等效应,那君裴才会收回小聪明,也不对顾锦耍阴招了,有时候他是斗不过顾锦的,因为他觉得那顾锦就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损友。   彼时柏乡间城外的一处小酒馆内,人声鼎沸,处处都回响着叫嚣的声音,那荪徐脸色铁青地瞪着面前的青木子,粗喉咙大嚣:“哪里来的婆娘,居然在老子眼底公然侮辱谩骂,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不!”   青木子早已被那荪徐刚才的泼黑骂语气得直接运气翻开了桌子,这运气动作可大了,其他被牵连的桌椅也没有躲过灾难。那些个普通百姓见两方都不是好惹的货色,连忙都跑了出去叫局部官司。   “你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臭婆娘,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荪徐的尊严被人践踏,气得双目赤红,脑子已经不清不楚了,上前两手直接扑向她,还时不时地带着浑浊的粗气。   青木子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荪徐脸上,这下子可好,红印子的证据都留在人家脸上了,到时候想赖账都不行。   “我管你是什么身份,但辱骂上神必定是触犯仙则的,就算你上告仙帝结果还是一样。”青木子力气之大地直接将那荪徐重重地撂倒在地上,脸色阴沉沉地。   “看来真的不需要我出手。”顾锦靠在外沿百叶窗旁瞧着里边的情况,嘴角弯了弯才低低说:“我原先以为那荪徐武力超群,青木子必定会吃大亏,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那荪徐堕落了这么多年,德才早已不如当初,帝姬青木子能胜过他,自是在预料之内。”君裴赶到这里瞧瞧里面狼狈不堪的酒馆,深深叹了口气:“意料之外的是,她差点拆了酒馆。”   “怎么?心疼那些酒了?”顾锦笑瞧着君裴,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慰藉:“安心,本君会还那些好酒一个公道的。”   君裴气岔拍开了手,他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荪徐大抵上还是仙帝的外侄子,如今声望受挫,若是他日五湖四海皆知那荪徐的臭德行,仙帝的面子自然也过意不去,你也逃不了这烦事,毕竟是在你的地盘上搞出来的麻烦。”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先稳住那两人,什么事都好说。”   “你有主意你去做,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吧。”顾锦又开始使阴招了。   “我向来好话好说,你只要去与曦华神道个歉,这侮辱人之事便一笔勾销。”青木子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呸,想得美,他叫我声爷爷我就原谅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荪徐狼狈地爬起来瞪着她,酒也醒了大半,他说:“小蹄子,惹谁不好非要惹我,当我吃软饭的!”   “你不就是吃软饭的荪徐么,我不惹你我惹谁去。”   “你!”   顾锦进门瞧着他们,装作满脸无奈地说道:“这砸场子倒是热闹,只是你们砸哪里不好,非要砸我柏乡间的酒馆。”   “这丑婆娘又是谁!”荪徐这下被激怒了,直接性地道出顾锦的弱点,一旁的君裴扶额,心想:那荪徐真的是在作死。   顾锦不满地挑了挑眉头,随即笑着说:“荪徐,近些年你赖在我柏乡间不走,我看看也就算了,但听说你前些日子戏弄我国府舅舅的二女儿来着,人家哭着来找我诉苦,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柏乡间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你回仙界去吧,想来你那位亲母与贤妻都想你想得紧了。”   荪徐脸色沉了沉,正欲发作。   “荪徐,在这里浪了这么多年,柏乡间新继君主都不认得了么。”君裴曼斯斯地从后边走出来。   荪徐自然认得那男仙者,心中不免惊讶了几番,没想到那君裴居然从荒海回来了,他皱眉迟疑了半会儿,才开口:“...你可是君裴,你居然回来了!”   君裴没有说话。   谁知那荪徐的脸色愈发苍白地看着他,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哆嗦得不成样子,他说:“你这个臭男人!”   没想到那荪徐居然见一个人骂一个人,到底还是喝醉酒了。   “君裴,她呢!她人呢!”荪徐冲上前去紧勒住他的衣襟,双目呲咧泛红,于先前更加激动。   君裴显然不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单单是皱着眉头用术将他困住了四肢,以防再发生这种事情。   君裴看着他,实属歉意:“你太多疯癫,请见谅。”   “困他做什么,不是说好话好说的么,这下倒好了。”顾锦用手肘碰碰他,极其密切地说来。   可惜还是被别人听了去。   “什么好话好说!君裴捆得很好,就该教训教训这个满嘴脏话的臭虫子!”青木子又给荪徐踹了几脚,以泄愤恨。   顾锦想阻止都难啊。   “帝姬,此城是我管理的界处,荪徐谩骂神君自是大错,但需得交给我处理,不必劳烦帝姬亲自出马,你是贵客,总不能让个贵客处理罪人吧。”   “我哪里管得了这种道理!曦华是我的至交,我自然不能让他吃了大亏,那荪徐心满嫉恨,急于求成,才会在百年前大战中受了重伤,这下倒好,曦华救了他不知感恩,却倒过来被这臭虫子辱骂!你说我能忍受得了吗!”   顾锦慢慢扯出笑容,才道:“曦华神不会理会这些谩骂侮辱,你也不必多此一举,而且这荪徐不值得帝姬这样做。”   帝姬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我会与仙界那边禀告荪徐的所作所为,尽量,不会将帝姬你牵扯进来。”   顾锦走近荪徐面前,划手直接将那道禁咒解了开来。   “他确实不会在意这些,是我多此一举。”青木子冷笑了起来,随后点点头转身直接化作青光夺窗而出。   青木子是贵客,她虽然考虑过追上去解释缘由,但想想还是算了,那青木子虽自娇高傲,但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荪徐清醒了点,独独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那顾锦抱拳赔礼:“是我荪某大错,我自会去刑房受罚,但还请君主勿要转告仙界。”   顾锦这下一个头两个大了,不是说这荪徐恨不得让仙界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么,不是想让那群仙人知道他的去向么,怎么现在...   顾锦有些糊涂了。   君裴敲了她的脑袋,责怪:“那些八卦你还真信?”   “......”   “一半为真,一半是假。”荪徐解释了一下,苦笑了许久,与先前那副疯癫的酒鬼样完全成了反比。   “我先前确实想过让他们知晓我的去向,但是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这生有苦有难,有笑有乐,何必在意这些无须有的东西,乐人生,人生乐,只可惜我理解得太晚了。”他看了看君裴,叹了口气,作了礼之后便去了刑房的方向。? ☆、第十一章 神鸟帝姬3 ?  城郊外荪徐醉酒这事早已传到了老祖宗的耳朵里,顾锦被请去问话,她自然是全部道了出来,老祖宗用心听着,一句话也没□□去,直到她说完,老祖宗才说了一句。   “那阿七你打算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麻烦事?”      “自是按着荪徐的意思,无须告知仙界了,荪徐那样说必定有他的苦衷,我们又何必从中插足,至于刑罚自然是动不得的,那荪徐说到底还是尊贵之人,动不得棍子,关上个几天,适时将他放了回去便可。”   “照你这么说,可那神鸟族帝姬岂不是受了多大的气,那边该怎么处理?”   “请老祖宗放心,顾锦自有办法。”   “好,既然阿七这么说我就不唠叨了,你这次处理得当,是有做君主的样子了,改日将你送到曦华神邸,去好好领会领会道理,我心里这颗石头也就落了大半了。”   顾锦退了出去后这才松了口气,只道这次事情烦得紧啊,老祖宗这边是解决了大半,至于青木子那处。   玉亭子处,阳光鼎盛,她坐在椅子上思忖了半会儿,也没有相当好的法子,但也不是说没有好法子,若是青木子闹到仙帝那处,请出曦华本尊不就搞定了。   碰巧青木子正往她这处赶来,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顾锦心觉不好,那小神鸟不会真想斩了自己吧。   可谁知那青木子一到自己面前开头大声劈问:“曦华在哪呢!”   这无厘头的问题将她搞不明白了,啥,啥曦华,他又不在此处,这神鸟不会气得脑袋发昏了吧。   “帝姬,曦华神不是好好地在仙界呆着么。”   “不许骗我,我刚刚得到消息曦华已经来到此处了,甭想蒙混过关。”青木子难得露出一丝璀璨的笑意,可见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曦华神君在这小神鸟心里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大。   顾锦就想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兴许还真来了此地。”顾锦对着她笑了笑,道:“我必会帮你找到神君,帝姬请稍安勿躁。”   “如此最好不过。”她勉强应了下来,估计早已将荪徐那破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过她与那青木子在城内找了半些天都未曾寻到神君的影子,此时早已热汗湿襟,顾锦就差点没命令禁军全员出动找人了。   顾锦就怕那青木子收到的消息是假的,只不过是真是假对于顾锦来说大概都是好事儿,只要青木子能将那麻烦事忘了就好。   柏乡间的夜晚来得极快,不一会儿,那太阳西下,彩云霞光晕染天边,缕缕青烟升华,像极了凡间的朴实景色。   回了宫殿,因为全身热得难过,就赶紧将外边套褪了下去,只余件纯色薄衫,外处凉风习习,远方天际已被染成紫红色,大地森林一片漆黑,她却十分独爱这副幽静。   唤来宫娥将近处的百花灯点上,这暗堂才慢慢亮了起来,恍然间却是一股寒风从她背脊拂过,使得她浑身打了个颤。   去床榻上正想要休息的时候,手边刚好摸到了被子,就想着揭开被子直接倒下去,可她哪里知道,这揭开来的不是空空的床,而是这上头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顾锦差点气得岔过气去了,这不知名的人好大的胆子,居然爬到本君的床上来了。   她当下直接扑上去勒住那人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好大的胆子,居然睡到本君的床上来了,看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人闷哼一声并没有反抗也没说过什么话。   她提手施术将近处的百花灯拿过浮起,隔着光线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她呆愣了几秒,与那睡眼朦胧的男人对视中,她吓得魂都快出来似的直接错手将那百花灯摔了下去,只听得“啪嗒”清脆的声音在空档荡的殿里回响。   然后动作十分迅速地给那人铺好被子后,其实那力道很大,没将那人的鼻子打歪就很不错了。   她意识混沌地从床榻上跌跌撞撞地走下来,脑子就在想:一定是梦,一定是幻觉。   “好不容易下了仙界,你这君主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客人的?”一阵懒散散的低沉声音传来,顾锦脚步被硬生生地顿住,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很想抽自己一顿,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惹到了那位曦华神君,想想以后自己的好日子都是掌握在那位神君身上的啊。   顾锦被迫只得回头,暗暗的灯光下她显出最苦的笑容,弱弱道:“顾锦不知师父驾到,还请师父责罚。”   曦华慢慢支起身子,只是想着再睡一会儿就好了,沉默之间已经下了榻子理了理褶旧的玉色玄衣,他垂眼看着她挑眉:“不知?你与那青木子一下午都在寻我的影子,怎会不知。”   “...我以为是个假消息。”   “假消息?那你还和青木子瞎掺和,我问你,有意思么?”   顾锦自知理亏,闷闷地摇摇头没有说话,在这位大人面前,那些道理再这么好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我只教你道理,你没必要屈尊称我师父。”曦华慢慢移动步子,侧脸看了看那方才睡过的榻子,好像有些不舍,曦华说:“我实在困,不小心睡着了,君主莫要介意,若是介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神君的架子也忒大了,顾锦表示无法作答了。   “我来此处只是过来探望旧友,过时我便会回去,至于你...若是不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唔,我会去的,爷爷请放心。”顾锦向他深深鞠了个躬,神色很是恭敬。   他微微皱眉,没待她抬头就起着步子出了殿堂,估计是被她气得吧,他恶话已说到了那种份儿上,顾锦却依然想要入住他的神邸,而且故技重施叫了他一声爷爷,她这是不怕曦华上神日后刁难自己么。   现下她只是觉得好奇,那曦华神口中所说的旧友是谁,能让曦华走出神邸的人估计身份差不到哪里去。   顾锦穿戴好衣物后便匆忙赶了上去,可走到大道上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故人,顾锦表示很尴尬。   实则,她是极不愿意见到付郸的。   年少轻狂的时候,她是曾喜欢过这个付郸的,只因为他风流潇洒,人性子也是浪漫多可,那时候的日子里,确实是有许多女孩子倾慕他的。   顾锦自知容丑,那时候只是将这心事搁在心底不说,可她哪里会忍得了,在一次柏乡间的烟花祭奠上,灯火辉煌中,她向他说明了心事。   可知那时候付郸是如何回答的么。   他很腼腆地道了一句:“其实我是喜欢你...对窗的吉儿的。”   若是“你”后面的话不说,顾锦会很开心,然而往往天意难违,原来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啊。   哦,那所谓的吉儿确实住在她隔壁。   哦,她对窗的吉儿实则是个男性。   哦,原来那倜傥的付郸实则是个断袖。   哦,原来她喜欢上了断袖之人,这做得孽。   .......当时她觉得这天有些不好,这是要下雨了么。   现在瞧见他气色不太好,顾锦也已经是个君主了,自然是得照顾照顾自个的子民,关心一下才好。   付郸对着她见了礼,动作那是相当无气无力,顾锦就在那里惊讶,天呀,到底是谁能将这英俊潇洒大气上档次的付郸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你这是作甚?”   付郸这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当今柏乡间的君主,但现在估计就算仙帝降临他也没兴趣围观了。   他觉得自个的人生糟透了。   他是这么说的。   原来他与那吉儿产生隔阂了,双方都不肯低下头来认错,傲气得很,但是想想,付郸那是想他想念得紧啊,恨不得现在就进入吉儿的房间抱住他,只不过那男人身上所谓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恍恍惚惚就这么过了几天,都瘦得皮包骨头了,那死脑筋还是没转得过弯来,浑浑噩噩得颓废至极,顾锦表示看不下去了。   “念的如此紧,去找他不就行了。”   付郸沉默没有说话。   “真是比女人还磨磨唧唧。”不知何时那青木子也来了,顾锦觉得甚是惊愕,这么晚了居然还在附近溜达。   “你怎么出殿了?”顾锦不顾礼仪直接问出口了。   “哦,我啊,来找找曦华的。”青木子丝毫不介意地回答,随后便看着那付郸了,她是个直言不讳的女人:“喂,别干等着了,在没有被别人抢走之前,赶紧追回他吧,到现在了,还得顾面子什么的,也太丢脸了,要是我早就冲过去抱住他了,哪会这么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一样。”   付郸匆匆忙忙地走了开来,还不忘对她们道了谢,看来是真的想清楚了。   顾锦觉得自己应该要将自己喜欢付郸的那段记忆消除,莫不然总占着自己脑子,怪别扭的,想想也来气,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居然有断袖之癖。   哎,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莫要再提,莫要再提啊。   “你来此,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找到曦华吧,找我可有何事?”顾锦睁着双大眼睛直直望着愈加脸红局促的青木子。   青木子见心事被戳穿,下方手指紧紧搅动着裙带子,看来很纠结啊,这神鸟究竟是何事如此矛盾。   顾锦猜大抵又是那曦华的事情。   “就算我不明说,你也知道我是中意曦华神君的,当然...曦华也是喜欢我的。在将来某时我会成为他的妻子也并不是无可能,我知道说这些太过明目张胆了...但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青木子支支吾吾了个大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完整的话来。   但顾锦表示已经理解了。   “本君上天只是拜师而已,你多虑了...你该对自己有信心,若那曦华真是喜欢你,那岂不是两情相悦了,这些日子你也别闲着了,回家学学女红学学书画什么的,对你将来颇为有益。”   这青木子便当她是传教授业解惑的老师了,顾锦说什么都直直地点头哈腰,那往日一派傲气就这么被顾锦的几通话给莫名其妙地压下去了。? ☆、第十二章 伴日1 ?  顾锦实在是没料到那荪徐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持着剑把子冲到她面前,当下论剑就朝她的脖子处砍下。   当然,她的脑袋自然安妥妥地摆在自个脖子上,当时宫外举办的灯火盛会虽然人员多杂,给了荪徐下手的好时机,却还是躲不过高台之上曦华的眼睛,那曦华手中只抡着一石子儿,便将那荪徐给打趴下了。   荪徐被直接祢瀚捆绑抓入了牢狱,那祢瀚是那些士兵的领头,顾名思义就是个威武神勇的大将军,独占军营鳌头已有几百年了,年少之时,曾以己之力,射杀了闯入柏乡间的几只烈风熊,后被国府看中,才有了接下来的宏伟事迹。   说实话,这祢瀚曾十分不看好顾锦当上君主,之前有过一些小小的抵抗,但还是被长姐给帮忙压下去了,然而微微的鄙夷不屑顾锦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   至于那荪徐为何要袭击自己,顾锦就不得而知了,明知周围都是禁军还这样贸然冲上来,胆识多少让她有些佩服,但是那经济头脑吧...   顾锦在牢狱外转来转去犹豫不决,还是不明白那荪徐的目的,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她当下手锤掌心,下了定论,直接下去找荪徐不就行了,这么磨叽做什么。   于是,便由那祢瀚领着她下去了,这牢狱说大其实是很大的,来来往往,穿梭不齐,整个就是迷宫,这水中地道实则是外海的一个著名的手打工人建设的,于内于外,都是个好去处。   柏乡间对待犯人的方法与人间无多大差异,少的就是□□哀怨,这里太寂静了,虽是晚上,也不用如此寂静,就连她这个君主也觉得甚是心慌。   “君主,但凡进入这里的,都是死刑犯,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自然没有说话斗嘴的气力了,有的仅是绝望...恕下官直言,这水下狱阴气过重,您觉得寒气瘆人也实属正常。”   “死刑,可那荪徐并未伤到我。”   昏暗的灯光下祢瀚的眼睛看着很深邃,幽蓝的战袍之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多余的光线,明明与她相同的岁数,想法思想却都比她成熟很多。   “但那是弑君之罪,若是真被他得了命去,这要是传开口,于上于下都是一笔坏账,君主...你且记住,心软不能当饭吃,更何况你还是牵动着整个国的主子!”祢瀚声音本就粗犷宽沉,在这空荡的牢道下听得尤为刺耳。   “我自然晓得这些。”   “若是明白就不要有多余的想法,那荪徐心术本就不正。”祢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于这个君主而言,很多时候都没有放在眼里。   知道顾锦有多想揍他一顿的冲动么。   “他确实有罪,但罪不至死。”   顾锦的一句话让祢瀚的脚步直接顿住,他冷声:“你说什么。”   荪徐被关在了通道最深处的一所小牢狱里,祢瀚点灯这才勉强看见坐在里面背对着他们不声不吭的荪徐。   “荪徐,理由为何?”顾锦问他。   荪徐未答。   那顾锦问了他三两次都未曾听见荪徐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坐化了吧,顾锦本想打开牢门进去的,这疯狂的举动被祢瀚阻止了,他冷眼扫视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君主,莫要冒险。”   顾锦收回手才明白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危险,微微点头那祢瀚才松开手去。要说那祢瀚有多大不满,其实也并无他意,只是对于他来说,顾锦这个样子继承君主之位,确实是不合传统,无奈那顾韵娅的心思任谁也搞不清楚。   谁料此刻那荪徐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板,那落魄样子被她瞧见了正脸,她才发现,几日不见,这荪徐居然苍老了不少,这是谁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要杀要剐请随意。”   “荪徐,你大可不必为魔界隐瞒什么,在这处潜藏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盯上了我柏乡间的神器。”祢瀚一句话便指出了关中之重,这些年来,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顾锦。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荪徐的身形明显地抖了抖。   “对他人言听计从,弑君之罪,只不过想修改一个人的命格。”   这句话是曦华说的,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慢慢显形,慢慢踱步来至,眼睛瞥着牢里的荪徐,并无笑意可言。   曦华继续道来:“我见识浅薄,还从未见识过能凭借杀人抵挡命格的,荪徐,你可知这命格可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你如此,无非就是以身涉险。”   荪徐脸色一僵,毕竟此事隐秘至极,绝不会有第三者知晓此事,干巴巴的嘴巴动了动:“曦华,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此事定逃不了你的法眼,倒是我们大意了。”   荪徐在里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脚边的铁链子被拖着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音,看似着急,嘴里在念叨什么别人也听不清楚,唯有曦华皱了皱剑眉。   “荪徐,阴气重地念咒对你的确很实用。”曦华淡淡说道,抬手慢慢在空中随意比划一道白光,那荪徐全身便僵硬着动弹不得了。   曦华看了眼顾锦,随口说来:“荪徐是在你们这里闹的事,你处置,我不会干涉。”   “就关着他吧。”她回答。   祢瀚大惊,直言万万不可,那荪徐已然坠入魔道,单单关押还是无法消除其心中魔性,倒不如剔除仙骨,去人间走一遭。   “他不是魔族之人。”顾锦缓了缓又开口:“凡是坠入魔道之人身上皆有特征,荪徐身上无魔印也无魔气。”   祢瀚愣了愣,闭着嘴没有说话。   “荪徐想害我必有原因,我得揪出幕后主使。”顾锦转身离开了枯水牢笼。   二哥有个烦人的女儿,精灵古怪不说,那刁蛮劲儿比顾锦还要厉害的多,碰了易碎的陶瓷玉镯,却又死不认罪,老祖宗却对这个重孙女晓晓喜欢得紧了,但那晓晓却日渐跋扈起来,连顾锦的老窝都敢强占了去。   但顾锦自己心胸宽广,自是不会与这种小儿计较什么的,当下只是捋捋自个的衣袖子,低眼看着在床山翻来覆去的晓晓,这样娓娓道来:“晓晓,我那衣橱间可碰不得啊,那里我设了个陷阱,别人一碰就会蹬鼻子变紫脸,魂都没了。唔...这么多摆放的瓷瓶也不能碰,除非你想被慈文兽扑倒咬碎肉肉。哦,还有这床...”   顾锦莫名笑了笑:“这床下有我珍藏的死尸,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啊...”   然后晓晓就哭着跑出去了。   晓晓虽嚣张跋扈,但那恶作剧却没有顾锦来得精,这不,将捣蛋鬼晓晓吓了出去,又一次避免了玉瓷牺牲的命运。   “怎么与一个孩子呕气。”顾锦一转身便瞧见了曦华坐在玉板子上抵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样子,嘴边还迷糊糊地说着:“大概真是错觉。”   “爷爷,这不是错觉,你走错房间了。”   曦华忽的抬眼看着她,半会儿便问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闯本君宫殿就是错,我可不管你的什劳子错觉。”   “在牢狱你说的那番话...唔,气势不错,怎的现在和侄女较起劲来了。”   “你管我。”她瞪着他。   “你都叫我爷爷了我不管你我管谁。”   “.....”她扶额,好好好,都是她的错,都是她自个的错。   启程去九重天的时候,她本想再瞧瞧君裴,只是那老友不知跑哪儿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大多也是习惯了,就这么跟着曦华上了九重天。   曦华瞥了眼她,缓口道来:“其实你可以晚些上去,我不急着教你繁琐的道理。”   顾锦理正了自个的衣襟,抬起头就还给他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急,而且都认你作爷爷了,你不管我谁管我。”   这便是顾锦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神邸院后有棵枯死的梅树,树身粗大,满数枝条几乎可以延伸至白玉屋檐上,看这样子许是长了万年的样子,但还是逃不过灭亡的日子,这树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了。   她问他这树还能不能开花?   曦华摇摇头,转身进了殿里。   顾锦自然不晓得这树早已没了灵性,吭哧吭哧地跑到树下瞅瞅样子,头上的发饰都银银作响了起来,风过无声的梅树处,她见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竟一时之间疏忽大意睡趴在了树根上。   曦华见她迟迟没有进来也没多大担心,本想着揭开窗帘透透气儿,这就瞧见了睡得昏天黑地的顾锦靠在梅树上,那正装金饰早已经被压得惨不忍睹,曦华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他自己浅眠也不会像她如此...惨烈的姿态。   这天没一会儿就暗下来了,望了望九重天上就近的乌云,舒展了下眉头,这仙界已经许久没落雨了,倒是稀奇。   曦华终究有些心软,给她造了个结界便关了窗,任由那位君主在外边自生自灭吧。   你是我爷爷,你不管我谁管我。   正在褪去衣套的手一顿,曦华将外衣抛至床头,昏暗的烛火下隐隐的目光炯炯,他听觉异常灵敏,彼时外头已经稀稀落落地渐起了蒙雨。   随着叹气,他将门打了开去。   他挥挥手将她头上那些的金饰品退了下去,也免得走路时发出铃铃的声音。顾锦是柏乡间的君主自然是不能亏待了她,那仙帝居然将这麻烦差事给了自己...交给谁不好非要交给自个。   他最怕这些繁琐俗事,现在也只得认了。   将她安置在了最西侧的殿里,本想离开却突觉有些不对劲的念头,他侧过脸看着她,混乱交错的发丝之下,眉心之处,隐隐约约地竟发着一点微光。   这...从何说来。   手指尖去触碰娥眉,却恍然间没了白光的踪迹,他皱眉默然,这才意识到带回来的这女孩可能不止是柏乡间君主这个身份,只怕老祖宗也猜不透顾锦的身世才将她委托给自己的。   既然如此,先看看情况再允吧。? ☆、第十三章 伴日2 ?  这些日子,曦华表示过得十分苦恼,那顾锦小儿不给他好好呆在房里读书,还天天找他麻烦。这不,现在她手上就拿着把利剪子面对着他,嘴边振振有词道来:“爷爷,花胡子留得太长了,本君帮你修理修理罢。”   “......”   曦华半躺在玉榻上半睁着眼却没看她,半响,还是没有说话,手边的书籍倒是又翻了几页,对着这位麻烦的君主,他没什么话要说的。   “爷爷,这里无聊得紧啊。”她苦巴巴抬眼瞅着他,做出眼泛泪水最可怜的样子,其实她想出门玩去,这神邸真心被她逛够了,□□摸路能都熟门熟路的,无奈她说什么曦华都坐视不理,就她一人在演着独角戏。   当她要放弃的时候,那曦华突然有了动静,顾锦表示有希望了,然后他挥挥手变出了几本书,缓缓道来:“这些拿去读,三日后我来考考你。”   “.....”没想到是更大的绝望。   然后就捧着书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读书倒是没有多大问题,不就是读吗,读就读,她至少还是识字的,所以根本不在话下。可最近她又嘴馋来着了,酒瘾犯了就想品品一酒蛊解解闷乞儿,她嗅觉对那酒味儿灵敏得很,于是便在曦华殿后的黑窑子底下转了一圈,这来来回回绝不死心,终是被她刨到了酒窖,如同饿狼扑兔,两眼发光,飞扑过去见酒就大喝下去。   这几个时辰过去了,那酒也被她喝了略有小成,珍藏的三分之一美酒就这么进了她的胃里,唯独这酒窖子里的美酒是她喝过最为烈性的,好在顾锦对其有些抵抗力,也只是四肢发软,脸蛋红扑扑的后果而已。   但这要是被曦华知晓了,恐怕不是背诵真经那么简单的事儿了。这顾锦就暂且不想提了,眼下她也只想滚回床上睡一觉,这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现在也懒得动脑筋了。   曦华本在自个榻上睡懒觉来着,那顾锦很是大胆,不当他是长辈,直接性地痛快给门面踹上一脚,动静极大,曦华已经醒了大半,人人都知道曦华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扰他清梦,顾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惨烈结果便是被拍飞,也不知这次是个什么情况。   此刻顾锦脑袋已是晕乎乎,前不见茅厕后不见锦被的状态了,酒气一下子全涌进了室内,这曦华虽然也喜嗜酒,但也不至于是她这种德行,这酒气...也是异常浓烈,很难闻,很难闻啊。   曦华慢慢坐起理好薄衫,侧着脸瞧着她不说话,确实是想瞧瞧她这种时候想做些什么。   顾锦醉闭着眼睛,脸蛋已经红透了,赤着脚裸四摇八晃地走了进来,嘴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什么话,听不清。   她在周围一个小圆圈里摸索了一阵后就开始朝着曦华那里进发了,似乎找到了歇脚的提防。   曦华见有些不对劲,手指动了动,那股清风便指引着她往反方向走去了。和着衣服正想重新躺下去,那小女倒好,又给他原路折回来了。   难不成他法术对她无用。   曦华忍着睡意又施了一次法,待引着晕乎乎的她出去之后才松口气将门把子关上睡觉,此刻终于有个好觉可以享受一番了。   隔日一早,阳光打散了照进来,是个好天气。   曦华脸上却是一片阴霾,能告诉他为什么昨晚她是睡在自个殿里的么,昨晚上不是赶她出去了么,曦华怎么也想不明白,略带忧愁地揉了揉太阳穴,才看向睡在地板上还未醒来的顾锦。   这娃子虽是长生不老之身,但一整晚睡在凉飕飕的石板上一定很不好过,因为他曾经试过,错把地板当冰床。   顾锦郁闷地坐在椅子上啃着热包子,抬眼望着外边大白日的彩天,脸色很正常,就是有点傻气,只能说她不愧为酒鬼,只睡了一晚上酒意便褪了下去。   “爷爷啊,我昨晚睡你地板真心不舒服,你怎地这么忍心,好歹也让我去你床上挤挤啊。”这不,又是她一连串的老成声音。   他都懒得抬眼皮子了,半躺在玉椅上一腿拱起,一臂枕着脑勺,好似还没睡醒,语气极慢:“也不知是谁闯了我的酒窖。”   顾锦的余音直接停滞。   过了半响,他才说:“罚你打扫西南两殿。”   “.....”是祸终是躲不过。   这西殿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还得加上个南园,曦华禁止她施用法术,说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不用借助外力,正巧也可以强盛体力,两全其美。   “.....”顾锦君敢怒不敢言。   这西殿她还没进去过,现在只觉得隐秘至极,黑压压地一片,点了烛火才勉强看得清里边,原来是曦华另一处书房,只不过这有些乱,字卷画本样样都堆在玉台上,已经积了几层灰,墙面上还贴着几张看不懂的字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进去,就怕撞坏了什么珍贵东西,她可不想再在偷酒的罪名上加上什么。   这里里外外她都按着本分清理了一遍,该收好的也都收好了,擦了地板抹了玉璧,将花窗打开来透透气儿,这里的阴霾也就少了不少。   曦华说最里头的内室禁止通入。   她本想着不进去,可隐约觉得那里头有个东西,气息莫名地熟悉,踌躇之下还是冒着危险推门进去了。   内室空无一物,只有她丢失多天的玉球,居然原原本本的飘在半空中发着光,她大感惊奇,只是有些疑问,那化息和尚怎地将玉球给了曦华,还是...   因地这玉球本是她的,所以现在物归原主也是正常。   现在她就去找那曦华问个清楚。   当她一脸气势汹汹地跑进他居室的时候,就瞅见了曦华以及...青木子帝姬。   很少见那曦华居然起身了,穿着玄衣玉带,两耳旁的墨发如寻常般以一柄木簪子向后挽起,很清爽。青木子拉着他手臂,眼睛有些红。   看来她来的真不是时候,顾锦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徐徐笑了笑,本想告退却被他叫住了:“你且看好帝姬。”   说罢,便踱着步子出去了,越过她的时候,顾锦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懒意半无,好像是出了要紧事似的。   她被蒙在鼓里确实有些不好受,青木子拉过她急匆匆地说:“顾锦,此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得帮帮我。那些魔族贼子放了庆烽山谷的一头魔兽,曦华一个人去,我担心他...”   说着说着便哭红了眼。   顾锦挑挑眉,随意一说:“曦华身经百战,这次不会被区区一头魔兽打死的,你就放心吧...这不要紧的。”她最后还安慰了一句。   “你不懂。”青木子眼急,气呼呼地拍开她的手,直言不讳:“不知道你是如此心狠之人,那魔兽是远古地儿,父神都在它手上吃过亏,更何况是曦华...罢了,我去找似卿。”   “可似卿在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怎么了,就算是九十九重地狱我也得给他找回来!”青木子冷眼看着她,慢慢说:“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青木子走后,这殿里也顿时冷清了下来,顾锦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也不是,单单是魔兽那事就已经叫她六神无主了,如若依言真去了曦华那里,那才真叫给他添了个累赘,帮不了忙的。   说起这魔兽,其实那原型是六蛇头龟身变换而成,早已存于原始之期威力之大,足以掀翻整个荒海之底,远古父神见其害人无数,导致生灵涂炭,凭借众神力量才将其完全封印,现在却又被放了出来,这事儿魔族捅得可不是一般的大。   天地变换无常,乌云厚布天空,六头蛇立于南海之内,半身早已被海水掩埋深底,身躯走动,整个南海都在晃动,南海龙王早已部署海底子民逃难,但还是有大多数虾鱼被震回原型。   曦华神真气凝成一把通玉剑身,敛着周身全部修为与它打成了一团,天兵天将亦在云边翘首观望,见之凶猛无常,都未曾敢提着宝鉴上前作战,再加上曦华说一人即可。   那些天兵天将看得也是心乱如麻,领头的余桨榈将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何时多了个孩子,他赶紧摆摆手让她回去,虽然不知道她是哪家无知的丑宫娥,但也不带这么捣乱的。   顾锦见被余桨榈当成了宫娥,心急当下直接亮出了君主玉佩,余桨榈大惊,为之鞠礼,所道失礼失礼了君主。   “依你之见有几成胜算?”这是顾锦问他的,也是想让她自己安心。   余桨榈愣了愣,眼睛瞟向下面混乱之景,沉吟了片刻才说:“...曦华神君许久没动刀子了,我不敢太确识。”   “多多少少,四成总是有的。”顾锦莫名地笑了笑,手边把玩着玉球,失物回归总是有个好心情来应对的。   “哦,你们还是撤军吧。”顾锦对着他说,可未待余桨榈回问,她紧接着说了一句伤人的话:“...反正你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   依着顾锦君主的话这些个天兵天将也就告退了。? ☆、第十四章 伴日3 ?  六头蛇将那大海是搅得天翻地覆的,头顶上方云卷残风,海浪声呼呼大响,曦华秉着一长剑与其撕斗,站在云端上的顾锦看得那是心惊胆战的,现在曦华神君处于优势,若是她现在下去帮忙反而当了累赘,先静观其变就好。   这不,约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也不知怎么的是曦华大意,居然中了六头蛇的埋伏,背部受创,被划了道大口子,曦华也是身坚之人,受此重伤眉目都未曾变过一次,仍是如初拼斗。   紧接着就是顾锦下了云端,巧用手中玉球幻化成最大的坚毅结界护住了六头蛇的二次撞击,这次攻击性之大,甚至波及至沿海的地域,顾锦用尽她全身的气力才勉强撑了过去,那六头蛇被反弹了回去,撞的头昏眼花,摸不着前后路面,只剩得空中阵阵嘶叫的惨烈声音。   顾锦差点落在了海里,莫不然那身后的曦华抓着她的肩膀才没有变成落汤鸡,曦华极为平静地说了句话:“你个蠢货。”   这不就在骂她么。   她就很不服气了,明明救了他还这么个态度,顾锦将玉球收了回来,一脸阴沉地看着他说:“不巧我刚刚救了个蠢货。”   “我本想一举灭了它,可你出来搞什么鬼,不叫你蠢货叫什么。”曦华觉得自己的耐性都快被她消耗光了。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顾锦欣欣然,自然晓得斗不过他,这位精明得活了几万年的老神君,她就表示很担心了,也不知道谁将来这么倒霉当了他的妻子。   曦华上阵之前给她渡了截金莲结界才不受外界干扰,此刻他的背脊那处还在流血,顾锦紧抓着他的手,气狠了说:“曦华,你这是在送死!”   曦华侧脸瞧着她,眼里似是无波无澜的平静,却好似有一霎那转瞬消逝的逃避,过了良久,他才开口:“我送了不止这一次,可照样还是活了下去。”   顾锦软瘫在结界里,刚刚早已将力气全部花光了,手里滩着一片血渍,这是曦华神君的,没想到血还是未能止住,早知如此,她先前就该听听长姐老祖宗的话好好修炼,现在也不会如此无用,派不上用场。   六头蛇也受了重伤,但与曦华相比却不怎么重,在这海水倒流之间,光影交错之内,顾锦却觉得他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平常与他斗斗嘴也是罢了,但倘若他就这么消失了,这也是仙界的一大遗憾。   对于她来说好似不只是遗憾,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里边隐隐作响,这...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曦华嘴边流出一丝血迹,勾了勾嘴角才说:“我命大,还是死不了。”随即手中之剑焕发百万六色剑芒浮在他周身,一念之下,全驱直入,嵌入六头蛇全身,那惨样子很像刺猬,最后其一命呼呼,魂魄归西。   到底,曦华独自一人取得了胜。   似卿晚来了一步,曦华对着他说此:“你这次算是白跑了一趟。”   似卿瞧了瞧远处的顾锦,才默然开口:“那柏乡间君主怎地带在身边了,不管怎么说太冒险了。”   曦华笑出了声音,摆摆手道:“我去北地养伤,你带着她先回九重天去吧。对了...唔,算了,你自己慢慢去参悟吧。”然后身形便消于原地,不见了踪影。   似卿却被他说得雾里雾外的。   似卿走上前去瞧见了她的真容,确实是愣了几秒钟没有说话,顾锦觉得自是无奈的样子对着他说:“我晓得自个丑容。”   似卿这才意识到自个的失态,微低着头道了歉。   “无碍,本君见多了。”顾锦无所谓地撇撇嘴角。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肤浅之人,只是你带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   感情他与她之间前世是情人了吧,还似曾相识,这个搞在她身上还真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   她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似卿送她回了神邸,路上的仙娥仙官瞧见了都以惊愕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不止是因着那顾锦的真面容,还有那传闻冷傲的似卿神将居然破天荒地与女人同行,这是谁也想不到一块的事情。   当天,八卦满仙宫飞飞飞。   近些日子,曦华还是没有回来的样子,但她独自呆在神邸里还是有些自在的,至少不用被那爷爷呼来唤去,做苦力活了。   对曦华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被六头蛇弄下的伤口不容小觑,说是去北地养伤,也不知那伤养得怎么样。   多想也是无益,算算日子顾锦君已经许久没吃过青菜豆腐汤了,她一向喜爱这汤汁的味道,也不知哪来的怪癖,居然独爱这一味。   她原以为自个厨艺会大有长进的,毕竟画央在的时候曾经教过自己怎么用来着,后来画央离开,顾锦再也没动过厨里的工具,估计是因为懒得动吧。   她借着神邸后院里的一遗漏的小室,恰巧以前是用来做厨的地方,虽然有许多灰尘,但也只需稍稍清理一下便可。   拿了原料,烧了把火,熟了汤汁,盛了一碗来喝,水到渠成之际,她一时之间忍不住香味直接倒头就喝,结果被呛得直接喷了出来,这喷也就算了,还非得喷到人家曦华崭新的衣服里去,说说这错究竟是谁的错,这也说不上来。   “额...”没料到他会回来,一时之间直接忘了词儿,尴尬之际手边还端着碗残余的青菜豆腐汤。   她以为他又会借着机会责备她的。   只道曦华说了:“以后吃慢点,没人与你抢。”   “.....”这家伙怎地转性了。   曦华愣了愣,闭闭眼侧过脸又说了句:“要不然呛死算谁家的。”   “.....”好吧,是她想歪了。   午间阳光最为毒辣,曦华这次倒是不睡觉了,居然在书房间里练字,站在门外的顾锦就觉得很奇怪了,真是奇怪得紧。   “进来。”   曦华爷爷发话了,她怎么能不进去呢,短时间内宫娥没法将消暑珠拿过来,所以要说这神邸内那处最消热,那绝对是这阔大的书房之间了。   踏进去,凉飕飕的很舒服,顾锦满意地点点头表示很满足了。   “为何拿了桓滢珠?”曦华放下笔,抬眼静静地看着她问来。   桓滢珠...难不成是那玉球的名儿。顾锦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阵子,那曦华老儿一直看着她怪觉得不舒服的,真想立马回柏乡间睡大觉去。   “...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你忘了,桓滢珠本来就是我的。”   “你装作那化息和尚来试探我我也就不追究什么了,事到如今还抢我东西,有你如此担当神君的狐狸么。”   曦华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顾锦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的身世就是因为那邪乎狐狸子的传言而遭到狐神族抛弃的。   “我没装,那化息是我化作的纸人,本是护你下界的,没想到在你身上寻见了珠子,这是我...想不到的。”   原来是护她下界的。   “抱歉。”顾锦心虚了。   曦华慢慢走到她面前,顾锦目光低垂,只看着他腰际松垮的玄色佩带,还有在不停晃荡显眼的白梅玉佩,微微散着光,顾锦记得他好像每次都带着这东西。   曦华微微呼气,看了会她的脑袋后便直接越过了她,离开书房之前提醒了她:“暂时放在你那处吧,如有需要我会来取的。”   这接下来的日子顾锦过得就不那么好了,她愈发觉得是曦华在借机刁难她,这不,每日午间,曦华手里持着细细的棒子对着她指了指,颇有老师的气韵,他说:“背不出来,罚站。”   “....”这就是在刁难她。   顾锦不爱学习那些繁杂的六道佛理论,在他旁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还没憋出一个字来,相比之下她宁愿跟着似卿神将外出游历来的好啊,说起外出游历,上次似卿神将居然主动邀请她出去,这倒是令她颇为好奇,也很奇怪。   “忘了?”曦华坐在侧位闭着眼低语询问,动也不动,顾锦倒觉得机会来了,灵机一动,这些鬼点子她多得很,也不怕别人识破,瞧了瞧毫无所知的曦华,笑了笑,看似很奸诈。   那些金体诵文不经意间慢慢从书里面飘至半空里,全被她看了过去,自然也就背了出来,哪知晓流利背到一半的时候,曦华大神终于采取措施了。   “我叫你背,不是读。”他缓缓睁眼瞧着她,手指揉着太阳穴,看似疲惫实则是被她搞得真困了。   “平日里的小聪明若是用到读书学习上,本神也不用如此劳心劳力了。”   见小伎俩被识破,只得见好就收,将文字去除后本想反驳他什么,后来想想本来就是自个的错,也无理反驳。   “对了对了,我记起来一件事儿,今日的主殿我还没打扫干净呢,爷爷,那我就先行告退。”未待他回应就直接一溜烟地逃走了,曦华挑挑眉寻着早已不见踪影的顾锦君,心里就在寻思着她这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理由来搪塞自己的。   想着想着也就睡过去了。   门外立着的宫娥踌躇了许久都还没进来,内部的顾锦表示看不下去了,丢了扫帚将半敞的红门打开望着那位怯怯懦懦的绿衣宫娥,问:“怎地不进来?”   宫娥吓了大跳,瞧见了柏乡间君主之后才拍了拍胸口,一态惊魂未定的样子,随即作了礼微笑:“君主,仙帝正请您过去呢。”   “喔...”顾锦犹豫了片刻,转头望了望寂静的邸内才回过来,恰巧那宫娥也在望着里处,只不过样子畏头畏尾的,顾锦看得很不自在:“他又不是祸水,这么害怕做什么。”   宫娥吓了大跳,直接紧紧捂住她自个的耳朵哆哆嗦嗦地说了几句经文,这几句保生经文她可听不懂,也懒得理会。   其实这些个人如此忌惮曦华也是正常之态,因为那曦华没有任职神君之前...是个不吉祥的黑狐子。   出生之期父母双亡也就不提了,最难以接受的就是随之而来的天灾人祸,自此被狐族抛弃流浪,直至天命之书任他为神君。   顾锦想,曦华如此宅在神邸不愿出去,怕就是因为这些个人的目光吧。? ☆、第十五章 伴日4 ?  仙帝前面说的一大堆正经话她都未曾听进去什么,只因心里心外都无聊得紧,于是就坐在那处磕起了瓜子,眼睛有意无意地瞧着那老仙帝,就是在示意他长话短说,本君还要回去睡觉呢。   仙帝过于尴尬,毕竟听不进他话的人也就寥寥几人,轻轻咳了几声终于拿出了底牌,感情前面都是起了铺垫作用啊。   “先前老祖宗与我早已商定了你的婚事,婚期将近,是该对外宣布这件要事了。”仙帝斜眼瞧着顾锦愈发苍白的脸色,又咳了几声:“天命仙君说你与那似卿神将实则是有情缘的,老祖宗听后亦不反对...不知顾锦君可有什么想法?”   顾锦眼珠子转向他,讪讪地笑了笑说:“自然是没有,只是有些突然,反应慢了些。”她对自个未来的夫君其实没多大期待,想想随便找个人嫁了得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祖上做主,她不拿这些当一回事,自然由着这些祖上乱牵红线了。   既然对方是似卿,她满意地点点头,表示对他还是颇为满意的,与仙帝又稍稍商谈了些后就扯着裙摆离开了朝阳殿。   临走前仙帝还不忘提醒了一句:“成婚前与似卿好好相处相处,这样你两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尴尬了...听芳女说似卿还在庆璧阁弹琴来着,你去瞅瞅,兴许还能遇见呢。”   这婚事虽然已经敲定了,但她怎么觉得变成女追男的戏码了呢,她毫无顾忌地瞪了仙帝一眼,于是乎,昂首挺胸地走了。   顾锦其实挺在意仙帝的那番话的,确实,如果婚前不好好培养感情,就难以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了。   在原地迷迷糊糊地转了几圈之后,踌躇不定打算先回去好好冷静一番,毕竟这婚约自个先前一点都不晓得,现在想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这个丑女...她这个君主...居然有婚约了。   镜前她摸着自己脸颊上的疤痕,忽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如果能将这个除掉,该有多好。可是这种想法一下子就被她抛掉了,容貌为此要,重要的是内在,对,是内在,是内在。   她不断地催眠自己,直到倒头就睡了下去。   直至鹤鸣当空,她醒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心里就奇怪怎么没听着今日那曦华喊自己的名儿呢。   鲢风兽从上方云端高处飞下来,两把爪子在地上蹭了蹭才说:“君主,曦华神君这些日子闭关了,他让你好生养精蓄锐,不许在殿里给他乱折腾。”   “说甚?那老爷爷终于闭关了?”顾锦那睡意终于被驱走了大半,噌噌地走近鲢风兽看着它笑笑不说话,它觉得很是寒碜栗人。   “我还没说完呢。”鲢风兽鄙了她一眼说:“这段日子由似卿神将暂代...听别人说你俩要成亲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   这不顾锦一句话还没讲出来呢,那正主就出来露面了,似卿从那侧门里走过来的时候,她正想拉拉鲢风兽,谁料转身的时候兽都没了影了。   “与我过来。”   她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只能说那位似卿神将的气势无人能敌啊,无人能敌,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走着,没有主动说过话,那张脸倒是颇为红透了。   咱们的君主居然脸红了,居然害羞了...顾锦暗骂自己没用,不就是个未婚夫么,搞得这么矫情做什么。   “神将,咱这是去哪。”   肯定地过了六秒似卿才作以回答,她很仔细地数过,他说:“到了就知道。”   明杠杠的不想让她多嘴,好吧本君也不说话就是了。   庆璧阁多云缭绕,三米外根本看不清道路,转弯直到了一处半月弯的简陋竹园,那些雾霾才悄然间逝去了不少,竹屋内部布置精致至极,华美流苏金色勾弦,朴实无华,月光泄漏的百叶窗下静静地安放着木色古琴。   他手指尖轻轻抚着玉色琴弦,微微的光洒向他铺着一层银辉,像似静默的木偶,顾锦看着他不说话,便在这屋子里巡视了,来来回回发现这屋子看似小实则是很大的,半月弯的竹屋她还从未见过,很是少见啊。   “可会弹琴?”他突然问她。   想要摸摸珠帘的手一顿,她转头瞧着他说道:“不会...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只知道我们有婚约,可你不知道...”他这才抬眼瞧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已有妻。”   顾锦觉得自己被骗了,那仙帝老儿居然卖关子不告诉自己。她看着他忽的笑了笑说:“这个...我是知道的。”   “所以我不会娶你。”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前,远离了月光的斑驳陆离,整个人都好似很昏沉的样子,只余眼睛里隐隐约约地散着犀利的红光。   “打这些歪理做什么,不就也是因为本君的容貌才想打退堂鼓的。”她坦然地瞧着他笑道:“本君告诉你,婚呢我是不会退的,你就等着娶我这个丑女吧。”   似卿手紧抓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望着他,眸中是平静的却带着些戾气,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你还真是倔。”   “我向来很倔。”她勉强笑笑,脱了力道向后退缓了缓才说:“既然你不愿自然不会强求你什么,我去与仙帝说一说,将婚约取消了吧。”   他眼里微微露着惊讶,稳稳心神后才开口:“所言当真?”   “自然为真。”顾锦笑笑跑至竹门口转身看了眼他又道:“以后就算反悔了我也不会答应。”   回去的路上仙界正上空的月亮又圆又大,明晃晃地照亮了整个仙界的宏大殿堂楼宇,星星点灯地霎时好看,顾锦心闷闷地,想来也是,被人拒婚自然是心情不好的,但那是自己活该...真活该啊。   走在上坡仙道上无声地笑了笑,隔处有座碧色亭子,凌光驰骋在漫空游野,远处的幻光都聚集过来了似的。   这么美的夜景,可惜就是没有美男相遇相伴啊,可惜,真是可惜。   顾锦坐在凉亭子处自个吹吹风想来也是不错的,回头想了想,那曦华神君交代给自己的功课还没完全背熟呢,这个,该如何是好。   她冷汗不禁滴了滴。   “哎呦,这路还真是不好走,真想炸了这里。”由远及近的一股抱怨的声音扰了她的清静,那人便是子冉,与以后的他相比较性子还是没什么改变。   是子冉先注意到的她,直接走上前去问她:“喂,你知道那鸣楼的路怎么走吗?”   因着她也刚来仙界,不怎么熟悉,摇摇头称是不知,子冉懊恼地垂下头去叹气道:“完了,这下铁定会被那帐上仙骂个狗血淋头的,本仙的前程就这么被糟蹋了...阿爹阿娘,是子冉不好,是子冉不孝啊...帐上仙太是仗势欺人了,我决计要告他!”   顾锦则是黑脸看着他。   哪里冒出的话唠子大妈,怎地比自家长姐还要唠里唠叨的,再这么下去耳朵都会被听出老茧了。   “我不识路,你可以找别人帮忙,何必在这里大吼大叫扰了我的清静。”   “你个小鬼甭说话,小心本上仙打得你牙齿都找不着地儿,没人敢这么与本大爷叫嚣的,你个小鬼也甭想!”他朝着她大吼大叫,顾锦在心里诵经自个可怜坚强的耳朵。   “怨天尤人自是不好,与自己呕气做什么,伤了脾胃你父母也是担心,在这仙界,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做事较好。”   子冉这才意识到这处是仙界,虽比不上柏乡间的隐世,但高人来的多,指不定这女娃就是个高人呢。   他迟疑地瞅着顾锦,尚有顾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在别人看来着实有些...神经不好。   顾锦表示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那帐上仙怎么欺负你了?与我说说倾诉倾诉也是好的。”她先开口说了话。   说到这茬事那子冉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先是哀怨地叹口气,再是哀怨地叹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顾锦便是想回府睡觉了。   “这不又是因为那仙帝亲戚荪徐的事情。”   顾锦这下坐端正,有了听他讲下去的兴趣了,她笑笑猜测道:“别与我说那荪徐逃狱了。”   子冉惊愕地瞧着她说:“这你也能猜出来,果然是高人啊。”缓了缓:“确实...那荪徐在前不久逃去了魔族,枯水牢笼都囚不住他,他也忒厉害了。”   “凭借他一人之力不可能逃狱,必是有人助他。”她喃喃自语,子冉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嘛,那帐上仙非要我这个刚上任的仙人去调查原因,我哪有这个闲工夫你说是不是,光是神鸟族那边就让我很烦很烦了...哎,真是是祸是祸都是祸,哪个都躲不过啊。”   “神鸟族又怎么了?”她问他。   “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小鬼说这么多,泄密机密那帐上仙可会骂死我的,我可不想被抽死或骂死。”他又开始大吼大叫了。   “...”   顾锦觉得这厢麻烦事情特别多,怎么就都聚集在一块儿了呢,荪徐那事先不提,神鸟族那处...又是怎么个道理?   “子冉,与我说说。”她侧眼瞧着他不说话。   “你怎么晓得我?”   “柏乡间吉族家的长子,老祖宗与我看过你,现在当了上仙,很是不错。”   子冉恍然大悟,印象中的君主确实是这个女娃子。苦着脸直接屈身跪下去叫道:“不知是君主真身,是子冉冒失,请君主恕罪。”   “等等,以后不许行如此大礼。”顾锦连忙扶起他来,只能说她不习惯啊真的不习惯这番大礼。   顾锦站起来靠着白墙支着身子才问他:“你先说说荪徐是怎么回事,神鸟族又是怎么回事。”   “那荪徐叛了仙界,去了魔界,据前阵的仙将表示那荪徐现在已是魔族之人,这点确实是毋庸置疑。至于神鸟族...”? ☆、第十六章 伴日5 ?  那神鸟族内乱,至今已有三分之一叛徒被斩首,只可惜战火早已扰到了下界寻常百姓的界限,人间皇帝派人发函给仙帝,望仙帝能解决了此事。   仙帝自然是头痛得很,但还好座下有许多实干的仙人能替他分忧分忧,帮他想出的法子解决神鸟族内乱只怕也是费时间的一件事,完全无法解决根本,仙帝知道他们有心,与这些仙人一样,都是有心无力啊。   神鸟族乱臣贼子栽赃陷害其青木子帝姬乃魔神后裔,后期八卦流言恐惧了神鸟族百姓内心,大多都已倒戈,余下的只有衷心臣将。   “魔神后裔?”顾锦笑了笑才道:“这些人还真是会编故事,却不知那魔神早已消逝于荒芜时代,又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个后裔。”   “这我们也想过,只是那些人早已被恐慌充斥了脑袋,想不破的。”子冉气得急急跺脚,缓了一会儿才说:“听帐上仙说那六头蛇其实不是魔界放出来的,实则是神鸟族的暗使,为了推翻青帝旧政,昏了头脑居然将魔兽给放了出来,这样那些乱臣就会直接借机发难,青帝的王位自然是摇摇欲坠。”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冤枉了那边魔界。”顾锦直接盘膝而坐,许是累了,手支着下巴抬头望着天际,喃喃说:“神鸟族内乱外界本不应该牵扯其中,仙帝如此已是仁义至尽,再这么下去...你回头劝诫帐上仙,早日解决了此事,免得到时候那些不正当之物半路也来劫掠我们。”   子冉看出了她的忧虑,抿抿嘴巴才说:“君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你知道那荪徐要改命格的仙人是谁么?”   子冉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并不是仙人,据说确实是佛道中人,说是尹勒佛座下的女佛童...具体情况尚且不知,不过听说那佛童好似已经魂飞魄散了。”   顾锦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缓了会儿才站起拍拍尘土说:“这天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荪徐先前对君裴说的话她稍微有些在意,本想找着君裴说说,但经过这么几日天龙族那处说根本没看见王的影子,见无果也只得暂时放弃了,只是对君裴还是有些担心。   天龙族这边相处很是和睦,大多都是和平主义者,平日里游历游历仙界,观测天象之外就没别的要紧之事了。不像神鸟族那处惹人麻烦啊,一天不吵是不是浑身痒,非要斗个死了人才好。   从天龙族那处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从神邸出去过,眼下不管是荪徐之事还是内乱之事都与她柏乡间不搭噶。   不过没了曦华在旁边牢骚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虽将她的功课托给了似卿神将,但那神将也不见人影了,许是诸事缠身吧,眼下也不要去打扰仙帝老儿了。   “鲢风,你主子闭关是不是与六头蛇有关,那次打斗受了重伤,不会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吧。”   “猜不准,别问我。”鲢风兽瞥着她一副气势昂昂的姿态,尾巴在后处悠闲至极地荡来荡去。   “待在这里还真是无聊啊。”顾锦有意无意地看着鲢风兽,愈加地靠近它一脸笑容,鲢风兽就觉得有些端倪,没说话。   “鲢风兽,咱下界玩玩吧,反正爷爷也不会顾到咱们你说是不是。”顾锦紧紧抱住它的脖子,泛着些威胁的口吻。   “不去。”   “本君主叫你去就得去!你敢不从。”顾锦挑高眉毛略略居高临下地看着鲢风,这欺兽太甚,太甚了。   只不过最后顾锦的计划还是泡汤了。   谁会知道那曦华哪时候不出关偏偏挑在这时候出关,他定着步子站在殿门口看着一人一兽,开口:“最近外边很乱,你出去无非就是给我添麻烦,难不成非要让我禁你足才好?”   顾锦讪讪一笑,将手从鲢风兽脖子上放了下来,这鲢风兽终于是得了解放,对着曦华作作礼就告退了。   “这几天道语背得....”   顾锦暗觉不好,那是提前一个灵机一动说:“神君,荪徐逃狱了。”   “...我知道。”   “神鸟族内乱了。”   “...我知道。”   “我要嫁人了。”顾锦只得拿出秘密武器了。   曦华的眼皮子这才抬了几分,最后才说:“嫁人也逃不了背书的命运。”   “......”   眼看于此她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脸一红,头又垂下去了几分,嘴巴动动才说:“可是本君被拒婚了。”   明显地愣了半刻才回答:“...人之常情。”   顾锦这才觉得欲哭无泪真是欲哭无泪,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毒舌的老师呢,安慰人也不带这么安慰的。   “神君。”好似这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唤他,多多少少确实是打了哆嗦不习惯这正经称呼,她咳咳几声才道:“闭关这些日子想必你是饿的紧了,正巧我做了几式菜,要不去尝尝?”   曦华盯着她没说话。   顾锦随即又补充了句:“有子冉仙送来的梨花酒。”   他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子才终是点头答应随她一同去。   “这菜..太咸。”   “这菜...你盐还没放。”   “这菜....是不是没洗净。”   这个个品尝下来的菜式没一个是获得好评的,顾锦脸塌下来了,果真不该请这位神君过来吃饭的,这简直要从鸡蛋里挑骨头,不安好心,太不安好心了。   曦华抿了几口酒:“这酒还说得过去。”   对坐的顾锦已经彻底黑脸了,气呼直接将白米饭三吞两吃地咽了下去,他看着她,眨了两下眼说:“再等个半刻钟,我来试试厨艺。”   “你会做菜?”   他嘴角微微弯起,好似有些得意:“很多年了,让我有些生疏。”   谁会这么有福气品到曦华神君的厨艺,当然是聪明如本君主机智如本君主顾锦是也,正当她喜滋滋地瞧着曦华那处挥洒自如的身影,一盘菜已经飞到她这处来了。   顾锦拿起筷子在曦华探究的眼光下吃了一口,猛地一股闪电越过脑子,我嘞个老天爷,这菜也太太太.....太咸了吧。   现下顾锦的舌头已经遭到咸分的多处打压,味觉变得很是麻木了,她苦瓜着脸瞧着他,只见曦华难得一副好脸色,她就犹豫了。   “可好?”他问她。   “额...甚好甚好。”她冒着谎言连连点头,就差点没美言几句,顾锦知道曦华受不得很多赞叹,于是便说到为止了。   “那处还有几道,我盛来与你尝尝。”   “......”   搞到最后,顾锦都未曾让曦华吃过什么,只要是一端上来的热菜,她全部一轰隆扫了个精光,心尖上琢磨着绝对不能让他尝做自个的菜。即使是曦华也没见过有人如此爱吃自己做的东西,心情自然是大好。   只是...可怜了顾锦的舌头和肚子。   两人喝酒的地方移到了殿后的花亭子处,那时月色满满当当,华光正茂,免不了有些赞叹这鲜少美景。   许是喝得有些兴奋了,面对曦华也不在意这些拘束礼节,两人平坐在地板上,中间搁着小的酒桌,每隔些时间便是饮上一两口,只是开口说话少有。   她手肘搁着桌案上,嘴唇微微磨蹭着茶盏边沿,看着远处那千年枯死的梅树,也不知为何就这么开了口:“化息,多谢你救了我,如若不然本君早已被那些刁蝇蛆挖去了心脏。”   他沉默着没说话。   “但我想不明白...你明明讨厌我为何还要护我下界?”   曦华眼珠子适才动了动,将手边的杯子慢慢放回原位:“...你这样问我,我也不清楚。”   顾锦笑笑接话:“你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时的我居然真信了你的话。”她转头看着曦华,嘴角的弯度缓了下来:“化息那时莫是真看不见?”   “...忘了。”借口,绝对是借口。   曦华笑着动了动身子,摆摆衣袖上的落尘,却又说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那梅树...若是以槐忱香薰之,滴上几滴血魄,会活也说不准。”   她转过头时,原来的座位上已经不见了曦华的身影。   槐忱香寻个药仙要几颗来熏熏便好,至于那血魄也只能采用顾锦君自个的血液来滴养梅树了,这几日闲下来的时间全部交付给了这梅树,她就臆想着能开出花骨朵来点缀点缀这枯燥的树枝才好,可哪能这么快呢。   这正当薄薄的云雾掩了日头,澄蓝的天色也愈渐黯淡下去,适时睡在树下的顾锦已然转醒,便瞧见了曦华一态静止似的站在阔廊道上看着这边,只是...看的不是本顾锦君,而是玉梅树。   “曦华君,正巧那仙帝老儿请您过去一趟。”顾锦声音已经略带提高了,只可惜还是未见那人的动作,她近处眼前一片白花落下,划过她的眼眸。   顾锦君微地一愣,亦是同他一样转过身,才惊讶到了极点,这枯死之树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这满树的枝桠肆意招展,朵朵白梅隐着荧光,云起雾来,香扑鼻尖,这树霎时充斥了满满的活力,顾锦被这个场景所折服了,薰个香浇点血都能活...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从惊愣中回神,极其喜出望外地转身喊他:“曦华君你看...”话未说全。   转身入眼就是一抹高大的影子掩盖了她的视线,曦华阴沉沉的眼眸子映得却全是她的样子,这一副令人丧胆的凌然气势让她徒生害怕,免不住后退几步。? ☆、第十七章 封印1 ?  倍感温热的大手紧紧抓着她的肩头,那力度大得将她捏碎了似的冲动,曦华这般失态的样子她未曾见过,当下除了惊讶过多的还是微微踌躇。   她强迫自个抬起头与他对望,这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了,稍稍经意,便可以听见他的乎轻乎轻的呼吸声,便可以闻见他身处微微侧漏的木香,她耳根子便慢慢红了,心中鼓鼓作响却难以得到平复。   曦华那深水潭子里的幽黑眼睛,隐隐的泛着光,他试图掩着复杂多变的情绪,抿抿唇,终究选择隐忍不发。   他松开她,道了声抱歉。   顾锦反应过来,尴尬之余微微一哂,也没再说什么。   曦华走近那块梅树地里,骨骼分明的手指慢慢磨蹭着那时代久远的老树皮,隐忍的情绪,轻微地叹气,眼皮子低垂挡住他眸中的水光潋滟。   “曦华...”她叫他,却不知道,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以前双方斗斗嘴吵吵架她还是很乐意的,现在忽然少了这个搞得她浑身不自在,这种安静到了极点...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   她恍然大悟,徐才曦华神那股想杀了自己的冲动决计是自个犯了什么他心中的大忌,眼下曦华那般郁郁寡欢的情绪她不想见到,所以只好低头主动去认错了。   “惹你心情不好了,抱歉。”她是刻意压低声音与他说得,心中只料本君给您老认错了,回我一声嘿。   ......影子侧身,长臂弯入,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神邸的时间好似就这么慢下来了,风吹树是静的,树落花是缓的,他弯身抱着她,间有的温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过分熟悉的东西...让她的头脑愈演愈炸。   “曦华...”她又一次被惊得哑口无言。   “你怎么...”曦华埋在她背后发间,低低的声音却有些颤抖,连着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愈加紧的抱着她:“...阿锦。”   这一声“阿锦”在她心间泛起涟漪,他人都不会如此叫她,不是阿七便是君主,不是君主便是顾锦了,可这阿锦...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说。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终于放开了她,暗夜里那双眼睛却极其深邃似的星光,她有些呆。   “你想多了。”他说,曦华纷乱的长发遮掩了眼睛,避着她才走出了神邸。   直至他走了出去,顾锦君握紧的拳头才得以放轻松下来,也不知是因为他站在此处衍生而出的紧张还是因为那意外的怀抱,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居然...居然哭了。   为什么哭了?为什么?顾锦。   她不断地问自己。   继续呆在梅树底下只会让她心烦意乱得很,擦了擦脸上多余的泪水才跑出了神邸,至少现在她是不愿回到神邸这块地方的。   顾锦歇在仙亭子里处的时候,坤南正巧看到她的身影,腾了彩云向她赶去,也唤了声顾锦。   “坤南。”顾锦好似哭丧叫着他的名字,在仙界终于碰见个熟人了。   坤南有些不习惯她如此唤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在仙界可还习惯?”   顾锦撇撇嘴没回答,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别的事情:“对了,那龙朔体内的残魂你是如何处理的?”   坤南笑了笑:“那残魂是魔界余孽,留不得,前几日葛仙君便奉命将其弄得魂飞魄散了。”   顾锦眼眸子暗了暗,才道:“但魔也分好分坏的...如此直接...”   “顾锦,仙界要事我们是插不得的,在这里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要紧。”坤南意识到自己说话过重了,嘴角这才弯了弯:“听说你与那似卿神将有了婚约?”   被坤南这么一提她也差点忘了此事。   “明日你帮我将这份文书呈到那仙帝老儿面前去,至于怎么说看你了。”   “怎么,你为何不亲自去一趟?”   “我...我不想与那冷傲神将成亲,所以自拟了这份文书,就望着那仙帝不将婚事宣布出去了。”   坤南想来想去也明白了个大概,忽而笑出了声音,手边拿着的文书也觉得有千斤重了,叹叹气靠着石椅子坐了下去。   “我虽是个脾气古怪的麒麟,但对于你的事情我还是想稍微上点心的...顾锦,这仙界唯有我这一位旧友,若是你不介意可与我说说?”   “他说他有妻子了,我自然不能强迫他与我成婚。”   坤南说:“天命仙君说你俩的情缘是断不得的,我虽不信,却自个亲自去了趟似卿神将成仙之前的故乡,这其中...我琢磨出了一些事情。”   “说来给我听听。”   “你若知道那似卿的身份定会大吃一惊...原本是梵尧国度的第三任皇帝,一生中只娶了桨冉一个妻子,明君都受百姓爱戴,政治统领了数十年,直至天灾人祸,桨冉死了。”   “桨冉...”顾锦皱皱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喃喃道:“他一定很爱她。”   “所以我就不明白那天命仙君为什么非要说你与他有段情缘...难不成。”坤南沉吟片刻也是没把话说完整。   “画央说我并不是阿爹阿娘的孩子,是从莲山上捡回来的,还说我前世的记忆是封印了的。”顾锦慢慢蹲下身子敲敲自个的后脑,嘴边泛着苦涩:“原先我是不信的,画央将她的身份报出来我还是不信,我怎么不是阿七了...”   坤南一愣,张张嘴巴想说句话只不过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先前画央也说我与似卿有段故事,但...我却没放在心上。”   “坤南...唯独今晚我说的话,不许与别人提起,老祖宗也不许。”顾锦从地上爬起来望着他笑了笑,张张嘴巴始终却没再说什么。   坤南难得对她笑了笑:“顾锦,我巴望着你还是你,再见你的时候,希望你还是你。”   顾锦说:“但愿吧。”   她在神邸外看了许久,就是没敢进去,路过的仙娥看见了顾锦踌躇不前的样子,互相附耳低声地谈论了几句便直接离开了,对那君主亦是不管不顾。   顾锦觉得最近自己很不对劲,至于怎么个不对劲法,她也说不上来,此刻眉心异常裂痛,好像要炸开似的样子让她蹲下去捂着脑袋,时隔这么久旧疾又复发了。   迷迷糊糊间她眼前有双精致的鞋靴,很难抬起头看来者是谁,静了许久她才勉强开口说了句:“不好意思,挡你路了,你可以选择绕开。”   那白衣男人脸色阴沉着看着蹲坐在凉地上的顾锦,紧握着的手终是放松了。顾锦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他拦腰抱了起来,傻傻的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顾锦结巴了:“似似似...似卿。”   似卿像是刚从地域里面逃回来的一样,失魂落魄的样子顾锦还以为看错了人,这近看还真是似卿。   他脸色阴沉沉地,抿抿唇最终嘴角弯起,他极其深切地望着顾锦,说来:“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你就在这里。”   这句话她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去,现时他借着仙力为她疗养旧病,沉默到了极点。   似卿紧紧抱着她,仿佛她是件稀有的宝石一样,就怕她一下子消失了过去,似卿念了他妻子这么长时间,终是...找到了,找到了桨冉。   风过无声,露从叶白闪着光,他低低地倾诉了一声:“冉冉...”   顾锦醒来了大概过了两日,那夜似卿将她弄昏过去后便抬着她去了他自己的神殿,以往顾锦的身份自是不同了,她是他的妻子,从很久之前就是。   顾锦便是桨冉。   似卿给她盛了碗香米粥,热乎乎地确实很香,此刻的似卿笑得像个孩子,他将勺子凑到她嘴边,才开口:“冉冉,这是我给你做的,你最喜欢的香米粥。”   顾锦照常吃了下去,确实很香也很好吃。   他坐在床沿上,修长的手指搬弄着她脸上的疤痕,苦笑道:“当日妖魔乱道,你为了护我,被那蛇女划破了脸坠入了崖底,不过还好,你还在...你在就好。”   顾锦原本不想打破这重聚的氛围的,但是...她傻乎乎地问了句:“那个桨冉是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似卿好像没想到她会如此问她,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噗嗤”地笑了,那笑意忍俊不禁顾锦看了许久还没反应,他能如此开怀大笑,看来桨冉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   “你以前是很漂亮,我哪里会知道你会变成孩子的模样来糊弄我,我差点...差点就错失你了冉冉。”似卿将她九九抱在怀里,那嘴边的笑意永远对她袒露最真。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她在他怀里慢慢道来,神色有些游离了。   过了很久,似卿才开口慢慢说:“是我找到的你,冉冉,是我。”   本该,就是他先找到的她。   顾锦应了声便再没问他。   近些日子,呆在似卿神殿里她也懒得出去了,只觉得头很昏沉,连那桓滢珠都已经快丧失了光泽,顾锦倒觉得自个的旧疾怕是又严重了不少。   似卿倒是比往日活络了不少,毕竟桨冉回来了,免不了是高兴的,还特意为她从西山林里摘了仙果来给她食用。   可后来,似卿便忙碌了起来,他说是现在外界妖魔混乱不堪,扰乱六界秩序不说还传言将有天灾降临,现在闹得人心惶惶,仙帝虽几次下批仙臣将领去灭了深山妖精,但总是治标不治本。   “这几日,可见到了曦华君?”她却问了他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却令他手指尖一颤,附上的茶盏差点落了下去。   她坐在榻上远远看着他,目光低垂,心里也知道他许是不想回答这问题。   “他去了神鸟族。”似卿走近她垂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掀起,并没有在意。? ☆、第十八章 封印2 ?  曦华神君去神鸟族平定内乱,怕是因为不想让青木子帝姬受难才会亲自下界的吧,看来他对青木子是有情意的,正如青木子自己所说。   只是,自己想这些做什么呢,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呢顾锦。   “娘娘,外处桃花开的甚好,与其呆在里处不如和奴婢出去瞅瞅风景赏赏花吧。”宫娥栗芸有意无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随即缓口说来:“这也是神将的意思,看你闷闷不乐了好些天,神将有些担心。”   顾锦看着书简的眼睛这才动了动,慢慢说:“娘娘这一称呼,以后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了,不适用。”   一旁栗芸点头但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即为自个身上加上了些衣物,向栗芸点了点头这才同意出了门。   栗芸说得没错,这外头的太阳桃花的确甚是煞眼,呆看了半个时辰也未曾移动过什么脚步,她深呼口气,闷气也消除了不少,心情自然是好了些。   “对了,这儿可有桃花酒?”她莫名问了句,手边还捏了朵残余的花片放在鼻尖轻闻,嘴角微微荡着笑意。   “冉冉,你何时学会了喝酒。”她背后送来一双温暖的臂弯,将顾锦圈入了怀里,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既然桨冉是他的妻子,如此之举也是正常。顾锦想了想多少有些放松了下来,手边的花片掉落,她抬头向后仰望他的脸,笑着说:“老早,在柏乡间便会了。”   似卿俯身慢慢亲吻着她的娥眉,这一刻极细极腻的存在对她来说有些矛盾,多多少少,是有些抑郁的。   他微微皱眉,脸色有些压抑,这才开口:“说起那里.....你日后柏乡间不用去了,你自然也不是柏乡间的君主。”   “为什....”   这话未说完,他一通吻了上来,叫她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他说:“老祖宗与玉帝那处我早已经说清楚了,你作为我过门的女人那些琐事以后远离些还是好的,所以我替你辞去了君主的位置..........”   “但那毕竟是我该处理的事情,神将你不该如此。”   “冉冉...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们随意操纵的木偶。”   顾锦头脑已经热了大半,糊里糊涂点头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似卿瞅着自己怀里红满脸的顾锦,不自主,动情又吻了下去。   “神将,如此轻薄我可是要受大罪的。”她正经着说了句,脸红着脸挣脱了禁锢,远离了似卿距离多少有五尺之远。   似卿愣了几秒随即笑出了声音,他说:“冉冉,这可不算轻薄,今晚,我来你住处才算是轻薄。”   “你。”她居然无言反驳:“....”   这日午间,顾锦坐在廊间晒着阳,似卿则在一旁剥桔子,这自然是给顾锦吃的,一副好丈夫的模样,顾锦只叹此丈夫别人想抢也抢不到啊。   平日里他只穿着素衣白衫,不失气质,不失华贵,靓丽得很,她只叹如此美男在自个身边还真有些消瘦不了。   似卿将橘子放到她嘴边,慢慢说了个字:“吃。”   顾锦皱眉:“我要喝酒。”   他微微挑眉:“必须吃。”   顾锦就想着这几天自己因是那桨冉女子的转世,还真待了似卿神将的几个好处,可唯一不足的便是怎么也不让她沾酒,好一个夫管严。   随后边疆战地魔族进犯,似卿受玉帝之命去了东处寒冷地带,他说会早些赶回来的,顾锦给他披了件白袍道是不急,慢慢来。   似卿给了她最后的拥抱,那种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在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悸动的。   似卿的离去,却给了栗芸莫名的大好机会。   已是深夜,用了晚食走在桃花小道上独有一番凉意,随行的,还有仙娥栗芸,不,不该说是仙娥了。   栗芸乘机用术将她捆绑着,不让她动得一丝一毫,顾锦倒是没有些惊慌失措,嘴角微微弯起,看着站在自个面前的栗芸,随口说来:“栗芸,我从未害过你。”   “你是没有害过我....但你是桨冉,打从千年前我就恨你恨到入骨,用尽手段讨得似卿的欢心,那样的你,我早就想将你杀了!桨冉,你不该活下去的,你活一日我便恨你一日,所以...”栗芸执起手中泛着冷光的银匕,鲜红的嘴角大度弯起,道:“你给我去死!”   顾锦手一扬起将栗芸的匕首给拍飞了,施加在她身上的禁术也不知何时解了开来,顾锦理理自个的衣裳,颇为自然地说话:“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妒忌。”   “你!”栗芸哪料得到她还有气力阻断禁术,明明身体弱不禁风,怎会如此....难不成这几日都在装病:“你居然对似卿撒了谎!”   顾锦撇撇嘴,摆摆手对她施了术,将栗芸绑在了树旁,随即顾锦说:“我没撒谎,自个确实有旧疾,只不过....确实向你们隐瞒了些事情。”   “好你个恶女!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哪里是桨冉的转世,明明就是有预谋的,骗了似卿的感情.......你这是在亵渎他!在亵渎梵尧国度的王!”   顾锦脸色沉了沉,开口两字:“闭嘴。”   她走到栗芸面前,笑了笑:“我方确实是有预谋的,似卿神将身在仙界之久,地位堪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暗地里还想意图偷取仙界神器,玉帝对此早已有些顾忌,这次我只是帮了个忙而已。”   “所以你们要杀他!好你个桨冉,你好是狠心,他可是你的丈夫啊桨冉!”栗芸朝着她大吼:“我这百年没日没夜的修炼,就是为的站在他身后,哪怕是个小小的奴婢,可是你呢桨冉,好好的为什么要害他!你可是他的妻啊。你....”   顾锦咬咬唇,阻断了她的话:“这些我早就听腻了,桨冉确实是我过去的记忆,但她已经不存在了,你也别再提起,至于似卿神将....你怎么就肯断言我会害他。”   “你是说...”栗芸睁大了两眼瞅着她。   顾锦觉得与栗芸讲道理根本说不通,于是就直接摆摆手放了她:“我不会杀你灭口,你可以随时随地地盯着我,毕竟接下去的事情不是我所能预料得到的。”   “你这意思,究竟会发生什么。”   顾锦转身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缓缓说:“预言的天灾,预言梵似卿将会取代帝位....哦对了,这是机密,不能和别人提起。”? ☆、第十九章 封印3 ?  仙界末月,天上晃亮亮的一片白亮色泽,瞅得她眼睛很是刺眼,她已经许久没出来逛逛了,仙帝老儿那儿传话让她过去,她哪敢不从。   先前仙帝那番幽默到现在也已经没了大概,他一脸肃则地坐在帝位上看着顾锦,罢了许久才开口:“君主,我与老祖宗虽是多年交情了,但也不需要你如此胡来。”   “玉帝,我绝非胡来。”顾锦一下子跪在凉地上,一字一顿颇为有气质:“单单只是预言,不能解释得通,况且似卿神将他并没有什么想法欲夺取王位。”   “你,你只与他相处了半月又怎会通晓他真实想法,座下大臣都谏言除去了他,现下魔族又来进犯,倒是给了我们这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借刀杀人...”顾锦嘴角泛起冷笑,嘲讽道:“倒真是个好点子........先前你与我家那位老祖宗谋定了我与他的婚事,随后便让他知晓我是桨冉,让他不能对我弃之不顾,这步步倒是精心计算得十分得当,但玉帝你得知道...如此下去反倒助长了他人气势,结果并不意味着美好。”   “但宿命星君的预言书准没错!”玉帝一气之下手拍得那高台阵阵发响,脸眼中透着阴狠:“总之梵似卿不死,便是天灾人祸。”   ----神鸟族   青木子因为那些反叛已经劳累了不少,前些天自己父亲早已被人陷害设计吐血身亡,魂魄俱灭,暗自只留下那一封诏书,那封诏书,却承载着她的命运。   但幸好,曦华神君来了此处,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来了,全然帮她处理了事务,居然不嫌麻烦,青木子倒是有些意外了起来。   神鸟族最是接近人界边境,日出日落也是最为相近,眼下染红的夕阳残云陪衬着高高的山间高台楼梯,最顶端,那个万世瞩目的男人,站在那处,静静思索。   上来的青木子瞧见了如此美景,动情地呼喊着:“.....曦华。”她快步流星地走到他身后,已经顾不得任何礼节了,上去便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曦华...谢谢。”   “帝姬,你不该如此。”曦华微微皱眉,用术轻易便将她的手松了过去,青木子见此很是伤心,咬咬唇终是忍耐了下去。   “你父亲的事....若是我早些来也不会....”曦华有些压抑,毕竟青帝心胸宽广,为人处事的原则与方式深得他心,现在造成如此后果却是他无法想到的。   “这你没有错,错在那些人。”青木子咬咬牙恨虐地说:“我势必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才好!”   “不可,你个女儿家不可如此粗暴,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青木子这才想到自个有些过分了,现下局促得紧,脸就慢慢红了:“曦华,在你眼里我青木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她一双泪眼抬头看着他,那夕阳西下一张侧脸,叫她美得心惊肉跳。   “在我眼里?”曦华有些疑虑,这个问题他确实不曾想过,便直言不讳地回答了句:“...神鸟族的帝姬,因为你父亲与我是深交,你自然得喊我一声叔父,你自然是我的外侄女。”   “胡说。”青木子的心破了个大洞,又上前抱住了他,嘴里不停地说:“你胡说,曦华,你不会如此对我....你胡说....胡说。”   “青木子,你该寻个好男人了,这么下去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曦华看了看自己身上又黏回来的手,道:“帝姬,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个孩子脾性....放手。”   岂料静了一会儿都没见她有动静,曦华神君正想有动作,青木子开口了:“我喜欢你!”   这次她狠下了心,也赌了一次,用自己的心,真正地,赌了一次。   “胡闹。”曦华的语气冷了几分,多是肃穆冷漠,这样的曦华神君,她未曾看见过。   她本想着他是对她有情意的,想起初见时他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也早已深中情根,想起他对她付出的一切,却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神君你这个回答...也太绝情了。”   听闻外来人的一句话,曦华神君眉头一挑,随着声援看去,那原先许久不见的“徒弟”一身白衣,腰间则是宽红之带,随意地蹲在高高的石台上,平平地看着他们,脸上戏谑的笑容:“如此下去你可真的会变成仙界剩男的。”   曦华忍不住瞪着她,真是没事找事,一字一顿道:“多事。”   “曦华,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青木子垂着头闷闷出声,不顾后面冷场子的后果:“.....你终于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曦华微微一愣,冷着脸终是没接话。   “我原以为可以打动你的,爹爹也说过的,可是爹爹死了.....他死了,你也不要我了...我以为时间还很长很长,你会慢慢喜欢上我的,爹爹也会帮我.......我恨。”青木子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无亲的她再也没了任何支撑点可以依靠了。   顾锦心下只说这下不好,若是青木子帝姬如此下去恐会被心魔携拾了过去,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堕仙,帝姬之位决计不保。   顾锦走到曦华身旁给他了点提示:“你这榆木脑袋还不赶紧劝劝人家帝姬,好歹别人为你付情付了三百年....这么长日子,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时间没法说明一切。”他冷冷开口:“若是她需要这样的同情我自然可以施舍大方地给,只怕到时候伤情的还是她自己,如此自欺欺人....”   曦华转头看着顾锦,眸下一片阴森寒意:“你觉得有用么,倒不如直接堕仙。”   顾锦没说话,愣是干立在那里看着他深得不见地的眼睛很是幽黑。   深夜,自从青木子失魂落魄地被仙婢请回了宫中去后,顾锦便再也没寻得机会见着她一次,倒是曦华神君这男人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怪奇怪的。   她连忙打停:“神君,您老有话直说,别像个仇家似的每天瞅着我作甚呢。”   曦华神君仰卧坐在榻子上闭着眼,也是过了许久他才问了句话:“你下界寻我做什么。”   “神君真是志勇双全,才智多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顾锦连说了几个预备的成语来哄他好心情。   换来的却是他睁眼斜睨着她,道:“闭嘴。”   “梵似卿我不得不帮他。”顾锦正脸看着他,莫名地十分严肃。   他挑眉,随即闭眼继续睡觉,慵懒至极道:“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根本无意参和进去。”? ☆、第二十章 封印4 ?  “这可不是私事不私事的问题,梵似卿根本就无意谋权夺位,那星命仙君就是在胡说。”顾锦十分激动地跳了起来看着他,撅撅嘴巴又说:“你好歹也是个上神,此等大事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仙界能担大事的人很多,少我一个不少。”曦华语气微冷,眼睛看着上方的玉色房梁,她却全然不知,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原来你如此怕麻烦。”顾锦后退几步,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微微敛着眉头缓缓开口:“....是我太多事,抱歉。”   自那日她不道而别离开神鸟族领域之后,心下没有一秒能停止对他的说教,自愤自怒地赶往了自个的故土柏乡间。   刚一下地,便被老祖宗给传了过去,顾锦心下自然知晓老祖宗要讲些什么。   老祖宗说她是长姐捡回来的孩子,起初见着的时候虽是个娃子,却是满身的浑厚仙泽,让长姐有些吃惊,便在老祖宗的提示下带回了柏乡间。   可谁会料到,梵尧国度的王后桨冉实则是她的另一个遗忘的记忆,这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老祖宗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此恩情我顾锦来日必将报答,只不过....”顾锦忽的跪在地上磕头:“顾锦担不起君主这个位置,请老祖宗原谅,顾锦本不是顾家的亲传后代,理应让顾家人接替。”   老祖宗叹了口气,搁着白幕慢慢换了种姿势,老祖宗说:“我自是不会勉强你....你有你该做的事情,撤去柏乡间君主的位置对你来说也好。”   室内静默了片刻。   檀火还在燃烧,老祖宗终是松口了:“阿七,你可还记得你与那梵似卿的过去.....怕是搁着千古封印,你是没法记起的。”   她的记忆被封,确实没办法记起来自个的身份。   顾锦没再说话。   “我与玉帝本不想让梵似卿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我担心他会害你....但时间愈长也就愈加接近预言的日子,仙帝不能不管不顾,只得借着星命君的吉言说你们实则的情缘,借此托住他也好......但没想到,那曦华神君居然....居然识破了你的身份,随后告知了梵似卿,才会识出你真的是桨冉。”   “您是说...曦华神君识破的我,而且告诉了梵似卿....”顾锦有些站不住脚了,开始变得浑浑噩噩。   老祖宗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居然是他....怪不得他对她不管不顾,怪不得他对她冷眼相待,怪不得.....打从一开始,那曦华神君便没真心待过她。   什么私事,什么无意参和,都是假话,全是假话。   离开了柏乡间,她才知道,她自己真的是无处可去。   走在路上之际,便闻到了身后有人在轻声呼唤她,漠然转身发现空无一人,顾锦也没心思想太多了,脑子里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整的她麻烦。   之后便被别人偷袭成功,将昏迷的她绑了回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确实听到了“封印.....放血......煞气......”   冷,是极致的寒冷。   醒来的时候,霎时的冰天雪地,银装素裹。高楼仙宇被白冰全部覆盖冻住,如同海中水殿恣意恒生。   顾锦居然被人抬到了东处荒地,整个硕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她躺坐在冰榻上受着冷风摧残。   她思前想后也只想出了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梵似卿派人围堵她将自己捆绑到了这处,但没人看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时至今日,梵似卿大约早已料到她是卧底。   如此状况,倒让她徒生了几分警惕。   她本想乘着夜黑溜走的,刚好快接近门口的时候,大门就直接打了开来,她傻眼了,本想快些躺回床上当个死人,没想到梵似卿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抬长臂便将她撂了回去抱在怀里。   “这下你可没办法逃了啊。”低低的笑声从她发间传入耳朵,一点一点地融化警惕心理,她动作迟缓了下来。   “冉冉,你可知我苦修道术是为了什么。”似卿细细地磨蹭着她的头发,她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感油然而生。   “就是为了找到桨冉....让桨冉记起我....让她,”他附到她耳旁轻轻开口:“知晓我的脾性。”   梵似卿一举蛮横地将她甩到一旁,一双眼眸子阴沉到底地看着顾锦,连着语气也是如此阴寒:“....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桨冉,你没她那么温柔体贴,也没她那么温婉贤淑。你将我从头到尾骗了个彻底!”   他阴狠狠地咬着牙,那一脸气狠的凶恶表情却激得她直直站了起来。   “我顾锦确实是骗了你。”她振振地说,那一眼不讳地望着似卿,毫无愧疚之意,顾锦笑了笑,道:“你妄想偷盗神器天庭已无法容你,我前来只不过是想劝你勿入歧途。”   “歧途?”似卿冷笑:“我梵似卿的事情不用君主如此劳心劳力,这几日你便待在这里,别忘想能走出这道门!”   说完便摔门走出,头也不回。   梵似卿很气,气她如此骗自己,气她那桨冉的身份忽悠他,她如此,也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神将,前面是魔族领地,靠近不得,会被浊气误伤。”一名将士誓死前来奉告原委,却被梵似卿一个冷眼吓了个颤抖,只觉得最近这几日的神将心情忒不好了。   “继续追!”他继续一声令下。   “神将。”暗中却一只手紧紧勒固着他的手臂,耳下清晰的声音传来:“穷寇莫追。”   梵似卿低眼看着身穿兵服举式甚为低调的顾锦,声音沉了下来:“你是不是非要让我弄死才好!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出来的么!”   顾锦却颇为无辜地瞧着他,道:“你是不许让我走出那道门,可是你也没不许我翻窗爬出来啊。”   “........”梵似卿第一次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感觉,最后只得:“来人,将她压着送回殿里!”   顾锦对他莫名笑了笑,道:“我是骗了你,但桨冉.....确实是我本人,我答应过你要护你千年,这诺言,我不会背弃。”   之后,在梵似卿极度震惊的目光下,脸色颓白的顾锦终是昏迷了下去,原来徐才他的身后埋伏着敌人,正巧射出一枚毒箭,却被顾锦识破,出手便替他用身体挡住了箭刃。   她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正在慢慢回流,就像天空飘有云朵,湖里藏有鱼儿一样,本该存在的东西,不会消失。   梦里,她是下天历劫的神界天女容锦,而梵似卿,则是深宫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九皇子,年仅十岁,便失去他的母妃,这份伤痛,是容锦无法想象的。   她对孩童时期的他许下诺言:“阿梵,我必回护你千年,绝对不会让他人欺负你,嘲讽你,你该得到的东西,我帮你!”   于是,她帮他争夺了王位,而他,为了得到她,娶她,将她拴在自己身边,却未曾有过想法要去碰她一分。   于是,她终是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   直至,那场灾祸来临。? ☆、第二十一章 容君1 ?  梵尧公元217年,年仅十二的九皇子完成登基大典,终是名入史册,乃是梵尧国第三任千古之皇。   此间,一直扶助于他的女人桨冉则在同日下嫁于他,那一日四处张灯结彩,百姓与国同欢,安详至极。   殿内,梵似卿撤去多余的宫女太监,忍不住直接走过去腻歪在了桨冉身上,抬头巡视头盖喜纱的她,慢声道:“冉冉,你难道生气了?”   桨冉一手缓缓拿开红纱,垂眼看着他,摸了摸梵似卿的小脑袋眯眼笑了笑,并未说话。   “你真的生气了?”他又紧接着低低问她。   桨冉嘴角缓了下来,默了片刻才答:“我没有,只是....想不到你这孩子居然用这种方式留我在身边.....是我疏忽大意了。”   “你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梵似卿小手紧紧力道抓着她,垂下的眼眸显露着暗沉的光,特是阴暗:“所以你别想离开。”   桨冉倒是“噗嗤”笑出了声音:“你这样长大后还这么黏我,你的妃子们可是会嫉妒死我的,不将我杀了才怪。”   “她们敢。”他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紧,埋在她怀里闷闷出声:“冉冉,我绝不会纳妃入宫,这宫里,只有你我二人....冉冉,你今生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阿梵。”桨冉苦涩笑了笑,对于他的这般执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幸好,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不知情为何,幸好。   但后来桨冉终于发现自己的那种想法已是大错特错,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愈发对自己亲近暧.昧,桨冉知晓她此次下凡历劫,躲避不得七情六欲,她哪里知道,冥冥之中与梵似卿的情结,早已被打了结。   五年后降临在梵尧国的天灾让梵似卿不得不面临桨冉的灭亡,梵似卿自然知道她是个仙人,只是不知道她是下凡历劫的,而蛇女与天灾的出现,正是她所历经的劫难。   之后蛇女迷恋梵似卿,为了得到他,不禁以身涉险开启了遗失王国封印的法阵,就此天灾降临至梵尧国度的天上,四处幽魂四处煞气。   这一切,作为天女的容锦,有责任挽回。   登上高台,以身将封印扣除。   “不要!”梵似卿奋力跑到顶端,却发现遥不可及,触碰的那个纤细人影,却始终无法到达。   在他眼里,在他泪眼里,那处于顶端的桨冉就像沙子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渣子都未曾留下。   最后的印象,便是她转眸间最后的笑容可亲可切。   “冉冉!”   醒来之时,她已经快识别不出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背部隐隐约约传来的裂痛感才将她唤回现实。   碍于自身封印未解,对于以前的记忆,她却只记起了三分之一。   她不叫桨冉也不叫顾锦,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神界天女容君,名唤容锦。   门口暗处的人影才慢慢浮现,容锦眼睛瞥见隽黑长袍的一角,泛累的眼珠子这才慢慢抬起来看着来者,随后,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说:“这破旧地方怎么能让尊贵的曦华神君待着呢......你赶紧给本君滚回的老窝,本君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容锦现在心情着实十分恶劣。   曦华眼睛沉了沉,缓声开口:“如此,你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包括你的身份。”   “那又怎么了。”   曦华看了看随意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看来你还没完全记起来。”   容锦突然站起身子双手勒住他的衣襟,泛着金光的双眼正凶恶恶地盯着他,慢慢道:“我宁愿自己失忆!”   悄然间,抓着他衣襟的手在无形地颤抖。   曦华却俯身轻轻抱住了她,像是轻抚着羽毛一样,那动作,极其细微生动。   容锦惊愕再也做不出任何举动。   “你....你这是做什么。”   曦华叹了口气,缓缓启齿:“我宁可你依旧是无忧无虑的孩子。”   容锦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没关系,阿锦。”抱着她的力道不禁紧了紧,沉稳的呼吸声在耳边乱窜甚是挠人痒,他说:“我会护你。”   这句话,她好似听过。   于是,颤抖的手平静了下来。   冰殿外处魔族军队早已来临,梵似卿带领仙兵与对方处于敌我对峙,毫不相让,此次魔族将领乃是魔君座下护法之一,堕仙犁东方,现今实力虽在梵似卿之下,可精通暗毒之术,曾有不少仙人在他手里吃过亏。   犁东方犹然地摆弄着自己的假手,坐在云端上的金莽座上,声音很似蛇音:“梵似卿,识相的赶紧将东处荒地交于我手,要不然你手下几千精兵可是要毁于我手啊。”   梵似卿冷傲地执起手中的铉琊剑对准不远处的犁东方,嘴角慢慢斜起,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左臂可是我斩下来的,现今,我仍有余力将你的右臂剁下来!”   “你!”犁东方自知发火不得,却差点从座上冲上前去与他撕斗,稳稳性子又道:“梵似卿,激将法在我这处早已不受用了,想想其他法子吧。”   犁东方红艳的唇角忽的勾起,颇为得瑟般的说:“在想到其他办法之前,我早已无形中将你困住了!哈哈哈.....梵似卿!你就等着受尽千刀刮骨的痛楚为我那左臂赔偿罪恶吧!”   犁东方狡诈至极,早已在原先的战场上埋下了阵法,而此时此刻,犁东方只是单单扳响了手指,那乱心阵便如水应答开启了阵法。   乱心阵内部重力过多,仙人根本无法从中逃脱开来,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梵似卿,也没法逃过这阵法的摧残。   “犁东方,将阵法收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让犁东方有些失措。   “谁!”犁东方猛地站起身子瞅望着周围,粗糟的声音响遍了空荡的空间也不见得有一点声息。   便是在近处,曦华拿着长剑指着犁东方的鼻子,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可寻:“除非....你想让我在你脸上戳个大窟窿。”   魔兵不知在何时定住了身形,动也动不得。   “哼,你以为这般逼迫我我犁东方就会乖乖听命吗!”犁东方忽的笑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笑,让曦华有些不安。   “身后!”这是梵似卿勉勉强强发出声音提醒得他。   曦华这才意识到,此次领兵前行侵略东处的不只有犁东方一人,还有一个主力,那便是其中护法妖女红裳。   只是红裳速度之快,等到曦华转身之时那妖女早已持着把剑利子飞赶到了他身后,且对准了他的心脏。   这带满煞气的一剑下去,即使是天命的神君也难逃少则重伤,多则死劫的命运。? ☆、第二十二章 容君2 ?  曦华捂着不断流血的心口,自觉神识已开始紊乱了,那煞气,便是神的弱点,就连他自己,在那种局面下也难躲过。   妖女红裳收起剑刃,笑意切切地看着近处的曦华神君,极其可惜地笑了笑,道:“这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曦华神君,怎地被我这小妖偷袭成功了,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会被别人笑掉大牙?”   曦华阴沉着脸没出声,心下琢磨不定,泛白的手掌积满了仙气,抬手对着犁东方脸部便是一通打压。   犁东方被重力压倒在地,妖媚的脸孔已经残破不堪,几乎昏迷过去,心里只道那曦华怎会还有这么令人乍舌的力量让自己身受内伤。   曦华右手抬起快速划咒,直接对着红裳施了定身咒,勉勉强强,能拖个几十秒。   只是心部受到煞气污染,早已污秽不堪,能撑到现在已是坚韧之人。   “快!将阵解了!”曦华咬牙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紧紧扼着犁东方的脑袋似要捏碎似的,道:“要不然我将你的两腿也一并斩了!”   犁东方冷笑一声,话说如此:“哼,身中魔族煞气还这般顽劣....我告诉你曦华!我犁东方即使被你粉身碎骨也定不会依言将这群苟活小人放了!”   曦华嘴角泛出一丝丝血迹,眼眸子忽明忽暗,神身削弱至如此,随时有可能会有倒下去的倾向。   曦华放开了犁东方站起了身子,这一点倒是有些令众人匪夷所思,他随意只手擦去了嘴角血痕,对犁东方说:“你这么顽固我也是没办法了。”   “你想做什么!”犁东方气喘吁吁地抬头,却看着曦华直径向乱心阵走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忽而笑了起来,残残咆哮:“曦华,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为了那无情无义的仙界做到此等地步,你可知道,当年天劫来至,哪个人愿意出头帮你!你到现在居然还向着他们!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曦华!”   强行破除乱心阵,解术者自身也会受到一定影响,更何况曦华神君为救梵似卿,身染魔族煞气,旧伤加重重新伤,此番,不知曦华能否挺过去。   “为什么?”曦华笔直地站在团团光芒的前面,缠绕的墨发随着玄带急急飘荡,他转过侧脸,眼睛低垂,嘴中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也不怎么清楚。”   梵似卿在乱心阵里勉强立剑单膝跪地,他抬眼瞅着外处的曦华,凌然:“神君,魔族此次围剿必有人在后头筹谋,他们要的只是你的性命,我希望你带着桨冉离开此处!”   曦华嘴角缓缓掀起:“我化了阵,你即刻带着她离开,这些魔人就交给我处理。”   “你!”梵似卿皱眉瞧着他:“.....你原先可以不用淌这趟浑水。”   “梵似卿,你可以不用如此拼命。”曦华嘴角微敛,叹了口气:“有时人的执念还真是深。”   语毕,手才抬起慢奏划出白符,此间,阵地的光芒愈发愈刺眼,随即起了作用,法罩慢慢陨落消失,但还是有不少仙兵被打回原形呈昏迷状态。   红裳与众妖魔定身术却解了开来,由此可见,曦华自身的仙力已经不足以控制敌方了,而现在红裳杀死他,易如反掌!   “曦华,你屡次三番坏我魔族的大事,此番你身中煞气,失了仙身我看你拿什么本事拯救你自己!”   红裳说完,双目赤红地持剑飞身过去对着他胸口又是一剑刺下去,只可惜,这次并没有让她得逞。   只因曦华,硬生生地用手,抓住了满是煞气的黑剑,鲜血直流,黑气入体却早已势不可挡。   红裳愤恨非常,浑身灌满魔气,奋力一掌打入曦华胸间,这力度,足足满了十成功力。   岂料那神君,好似没受多大创伤,接下了那一掌,也亲手,将那剑直直在红裳面前掰断!   神君之称,名副其实。   红裳大惊,哪里知道他还有气力来取得反击的时刻,现下倒是不自觉的后退了数十米,毕竟彼时曦华神君的那副阴冷脸孔,是她第一次见过的那般可怕阴森,他虽满身疮痍,却挡不住那一身傲骨与肃穆。   曦华随意将手中的残剑扔在红裳跟前,他瞥着敌方,银色兽眼隐隐闪着犀利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太低估我了。”他简短地嘲讽他们的判断力,手中突显一把真气凝成的玉剑指着红裳,那副坦然自若的气势,丝毫不惧怕死亡。   正值此刻,原先被曦华点昏过去,彼时应该在冰殿中熟睡的女子突然在他旁边显出人形,她借力托住曦华沉重的身体:“曦华...不要逞强为好。”   “你...你怎么...”曦华满脸的无奈看着她:“阿锦,这里可是战场。”   “我知道。”她扬扬眉,笑道:“你不必担心,至少我以前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神君,魔族此等之人,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她有办法应对,那曦华便不再多话。   她贵为天女容锦,虽自身神力被封印,但对付这些负伤之辈,绰绰有余。   容锦上战场,是梵似卿想也想不到的:“冉冉。”   “阿梵,有些事待会儿再议。”   犁东方勉强站起身子与妖女红裳并排而站,他瞧了眼抵得过他半个身子的小娃子不禁笑出了声音:“....哈哈哈,曦华,这便是你们这儿仅剩的帮手了?还真是...可怜至极,这么顶小的娃子能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成了剑下亡魂!”   曦华斜睨了眼他,淡淡道:“手下败将不要发言。”   那边犁东方早已气得涨红了脸。   不知何时,红裳早已运气端着万千把箭矢齐齐对准了曦华那块小地方,她说:“到现在还不死那就让神君你瞧瞧万箭穿心的滋味!”   说完便是百万箭头齐聚向他方射来,容锦表示自己被忽视,很不满。   她甩甩自己的右手,袖口便出来了光芒甚大的桓滢珠,浮在她的右手掌上宛如星星似的摧残耀眼,桓滢珠转变而成的结界抵挡住了那千万毒箭的侵袭。   红裳与犁东方这才意识到那小娃子实力不容小觑,可惜又已经晚了一步,当容锦从桓滢珠中召唤出神器之时,便知道,此战必输无疑。   神器君玉箫消失千年,没想到会在今日重见天日,这不光光是魔族十分诧异,连梵似卿都有些....心情颇为沉重。   君玉箫本是容锦之物,所以吹箫之术也是得心应手,只是千年没有用过玉箫了,她就担心对音律不熟练。   容锦手里把玩着君玉箫,看着敌方愕然的众人,得意地说了句:“神器在此,犁东方你说,现在你方还有几成胜券?”   红裳转头看着犁东方,脸色很难看,犁东方同样如此,毕竟谁都没想到神器出世,还在一个女娃手里。? ☆、第二十三章 容君3 ?  犁东方冷笑一声,嘲讽似的看着容锦:“看你这女娃浑身仙力浑浊,怎么可能驾驭得了一方远古神器!再说,未开封的神器威力也不容小觑,若是识相,赶紧将手上的神器交给我魔族,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容锦没怎么被话激得动容,反倒更加随意畅快,将手边持着的君玉箫往他们面前一摆,一字一顿地说道:“究竟有没有用处,你们暂且看着。”   说罢,将箫身凑在嘴边作势想要吹奏的样子,曦华却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板正了过来,容锦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他眼睛深沉,缓缓道:“你封印未除,驾驭君玉箫会被真气反噬。”   她挑眉忽而一笑:“你何时这么关心我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曦华无奈挑挑嘴角,可持着剑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只怕他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曦华。”她正眼看着他,摆出十分严肃的脸孔:“你好些休息。”   说罢,动作十分快速地点了他的三道穴位,他身体顿时就软瘫了下来,容锦将他放坐端正在后面,对着曦华狡黠地笑了笑。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终是无语了。   “犁东方,你们干耗在这里也没好处,这里只有我坐阵,你们就别妄想动他们分毫。”   “哼!你这小孩又是什么身份,赶紧给我让开,今日那神君的性命,我要定了!”犁东方上前一步,浑身魔气冷得令人发指,正欲使出浑身解数来吓唬吓唬那个小毛鬼。   没想到,又出来了个小鬼头。   个头比她还要矮小些,那一戳小黑发全数朝后盘了起来,着了身竹玉锦袍,脸上白胖胖肉嘟嘟的煞是惹人怜爱,一双通黑的大眼睛闪着光头,在看见容锦的时候,更是神采飞扬了,赶着自个飞速直接扑在她怀里正中目标,容锦却觉得自个心肝脾肺都快被挤出来了。   而下面的情况就更加让众人匪夷所思了,就连容锦本人都有点匪夷所思。   那粽子糖抬脸目光切切地看着她,声音糯糯地煞是甜人心尖,唤了她一声:“....娘亲。”还很撒娇。   梵似卿:“.......”   曦华:“........”   容锦:“......”我真的不知道这粽子糖是谁家的,咋的会乱认亲。   犁东方与红裳大惊失色,纷纷攘攘地看着那孩子,魔族那处便是一片跪地声:“殿下,仙界之人阴险无比,快些退回来!”   若是殿下有什么闪失,那魔君可不是要整死他们这么容易的,魔界九十八道刑罚....想想都有些后怕。   犁东方眼睛赤红地瞧着容锦,指着她气愤十足:“好你个祸女,居然要挟我界殿下,我们必定誓死保护殿下,绝不容许你碰得他一根汗毛!”   不不不,这与她无关。   “娘亲,这次可不许抛下阿呆哦。”那个粽子糖水似的眼睛看着她,紧紧粘着容锦,倒叫她没法子从自个身边撵走。   容锦看了看敌方那些愤慨不平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怎么也弄不走的粽子糖,表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容锦十分可怜兮兮地摸摸粽子糖的脑袋,顺便闻到了阿呆身上很香的奶味儿,有些流连了,这才想起正事儿,于是教育这个莫名而来的儿子,循循善诱道:“阿呆啊,那些人欺负娘亲,不让娘亲见你,这样娘亲又得和阿呆分开了。”   粽子糖听后果然如她所料,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那些魔族,十分奶声奶气地教导他们:“犁东方你们赶紧给我撤回去!回去告诉魔王爹爹我找到娘亲了,我要和娘亲去过好日子去了,叫他以后别再找我。”   犁东方只觉得这殿下忒任性了。   “只是殿下....”   “哼,本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吗,赶紧给我回去,是不是给你们尝尝我的新招数啊?”   魔王殿下的新招数,他们可不想。眼下仙界得势,殿下又在他们手里,开战只会威胁到殿下的性命,犁东方愤恨地看着容锦,之后,便只得下令撤退了。   临行前犁东方又看了看那粽子糖,作为属下着实有些担心,只见阿呆瞪着他,糯糯地讲道:“还不走!”   再然后。   梵似卿脸色有些不好,走近容锦面前质问她:“这真的是你亲儿子?”想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别说他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曦华瞧了瞧容锦,看了看粽子糖,又折回来对容锦如此调侃道:“长得还真像。”   “........”神君你这哪来的判定。   硬要说这孩子不是她自己的吧,可这眉目间还真有点想象,容锦就奇怪了,难不成千年前自个还真糊涂了和哪个男人生出了个娃子?   她有些不敢断定,毕竟自个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不过这粽子糖还真有点好玩,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去西边。   好,听话的孩子她喜欢。   “娘亲,阿呆要吃娘亲做的糖糕。”阿呆在她旁边上拉着她的袖子撒娇着嘟着嘴。   “乖,等治好爷爷我就做给你吃。”   “爷爷?”粽子糖转头看了看大堂殿里对坐的两男子,有些发难了:“娘亲,那两个老男人都差不多岁数,你告诉我爷爷究竟是哪一个啊?”   “.......”容锦转移目光看了看那两位,随即对着粽子糖密切地说:“不是阿呆的爷爷,是我的爷爷。”   “那阿呆要叫什么好啊?”   “要叫曾祖父。”她的声音小到只有两人可以听得见,只见某人心虚至极。   “哦---”粽子糖也极其密切地小声应了一声,十分配合容锦。   不一会儿这对一女一娃便乐呵呵地走近梵似卿这处询问他的伤势,梵似卿一直盯着那两人,犯难了:“冉冉,我需要解释。”   “....”这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对面的曦华笑出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容锦的错觉,总觉得那只神君在泄愤什么似的,说话的语气忒不好。   只见神君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就说:“那股傻劲都一样,有什么好解释的。”   “....”   她前思后想了一下,总结得说了一下,大抵意思就是这样的:“这粽子糖也许幼时便没了娘亲,我看着他觉得甚是可怜,粽子糖听话乖顺,与我亦有缘,人家叫我声娘亲也没什么坏处的....”缓了缓嘴角,手里牵着粽子糖的手不觉紧了紧:“....所以本君希望等回到了仙界,二位不要将此事禀报上去,过了时日,我自会唤来使者将粽子糖送回魔界。”   梵似卿的脸色这才顺了下来,但对那粘人的小家伙还是有些不喜欢,他看着那活络的粽子糖,道:“魔界的孩子还是早日送回去较好,到时估计玉帝会利用这孩子打压魔界,到头来得不偿失,结了仇相当于害了他。”   曦华比较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不要。”粽子糖颇为委屈地直直摇头:“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容锦有些为难了。   曦华看着那粽子糖,嘴角微挑,缓声和孩子讲起了道理:“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会害了一批人?”   阿呆愣了,不是因为那只神君的话,而是因为那只神君阴森到可怕的脸,和那魔王爹爹一样恐怖,粽子糖“哇”地一声扑到了容锦怀里,直言娘亲,那个臭男人欺负阿呆!   “.........”曦华的脸更黑了。? ☆、第二十四章 变化1 ?  就是这几个时辰,曦华的病情变得愈加恶劣,梵似卿虽为他去除了大多数魔族煞气,但早已黑气入肺,熏烧内脏的痛楚,谁也想象不到。   容锦有些担心,她自是知晓那煞气烧体的痛苦,隐隐约约记得她自己也曾经被烧伤过一回,要治疗起来是没那么容易的事情。   曦华躺在碧玉榻上,手肘支玉案,掌心扶额,衣衫不整露出一小片洁白的胸膛,墨发像没了仙气一样死气散落着,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里慢了半节拍:“阿锦,你先回去,我想睡会儿。”   容锦心尖一凌,大脑不经思考,直接贸然冲上前去抓紧了他的大手,那股力道,其实她很害怕,对于他的离开,她很害怕。   “本君不许你睡觉。”声音在殿内回荡,两人的姿势久久不动,犹如静默的双人雕像。   容锦的手还是在颤抖,连望进他眼眸里的她自己,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显得那么弱小不堪。   曦华弯起的嘴角缓了下来,眼皮子一垂不再去看她,直至将她推了开来,才慢慢然解释:“无碍,我只是作息调养,魔族那点煞气伤不了我,你且放心就好。”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目光殷殷地一直盯着暗光里好似随时会消失的曦华。   他愣了愣,放开心地笑了,朝着她无声点头,回应着她:“真的。”   临走前,她杵在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叮嘱了一下:“如果熬不过记得叫我,我就在隔壁屋。”   他还未来及回答,那容锦便已经将大门掩盖上了,沉沉的目光久久看着门口,嘴角的笑意早已收敛了下来。   容锦来找梵似卿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正对面的容锦,稍稍收拢了些心中多得的喜悦。   “阿梵。”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梵似卿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深深蔓延开来,他说:“冉冉,我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   容锦亦是贴切微笑:“我能记起的,只有我下界历劫的事情。”   “所以我感到很荣幸。”   容锦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接着说:“你只记得我一个人,我很荣幸。”   她一笑而过,道:“既然很荣幸,那现在便听听我的话?”   “随时恭候。”   “阿梵......你暂时别回仙界。”   “我知道你的顾虑。”梵似卿站起身子,语气不似先前那般柔和:“仙帝与我的矛盾已不是一日两日,想方设法除去我不过是因为天命预言。”   “阿梵,你知道还如此为他们卖命?!”容锦说至此,忽而不禁倒退了几步,看着梵似卿,不可置信:“难道你真的...要王位?!”她有些不认识这个阿梵了。   暗光下他刀刻般的侧脸刚毅不清,默了许久,才回答:“冉冉,王位于我无用。”   “那为何不听我的话。”   “冉冉。”梵似卿抬眼看着她,那双斧刻似的眼睛忽忽暗暗,不真不切:“我知道你还将我当做三千年前那个无依无靠的九皇子。”   他说:“......我希望你好好正眼看着我,我已经不是了。”   容锦在回去的路上就被那粽子糖逮了个正着,一下子就抱着她不放手,仿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悲戚声音:“娘亲,阿呆要吃东西,阿呆饿了。”   她回过神便看见这小娃子拽着自己手,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这粽子糖,倒让她看到了三千年前梵似卿的影子,那时候的阿梵最多是个无助的孩子,自己给予他的帮助,没想到在最后给了他如此大的累赘。   “好,娘亲现在就做些糖糕给我家粽子糖吃。”容锦欣然答应,牵着娃子的手便慢腾腾地走了开。   殿内,粽子糖一手抓糕一手抓糕地吃着,巴望着自己的肚子赶紧饱起来,嘴里填满了东西还硬要说话:“娘亲你做的真好吃,阿呆还想吃。”   “想吃多吃点,这年龄正在长个子呢。”她摸摸粽子糖软溜溜的小脑袋,梳了个好心情,忽然想起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对了,阿呆这名字起得也太不好了吧,你那魔王爹爹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乳名儿?”   “唔?他们都说阿呆好呆啊阿呆好呆啊,有爹没娘的怪是可怜的,暗地下都叫我阿呆,我听听就习惯了自己也叫自己阿呆了,但魔王爹爹听了很生气就命令我赶紧改过来,要不然把我逐出魔宫....嗯...到最后还是没把我赶出去。”   “你爹爹还怪疼你的。”容锦又加紧上去捏捏粽子糖那软软的脸包子,眯眼一笑:“不过娘亲也觉得阿呆这名儿不行哦,粽子糖你要纠正,要不然长大了有些姑娘会看不上你的。”   粽子糖抬起脑袋直视着她,直点头肯定地说:“嗯!娘亲说的话肯定听。”   “那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   “姓当然是跟着娘亲姓容了,名水.....魔王爹爹给我取得名,他说我是在海里出生的,所以帮我取得名自然与海有关了。”粽子糖吧唧吧唧几下嘴巴又说了几句:“魔王爹爹说等我找到娘亲之后就可以离开魔宫了,现在我找到娘亲了魔王爹爹就放心了。”   “可是...娘亲我可不是粽子糖真正的娘亲哦。”   容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忽而笑出了声音:“别人都说我笨,背不了诗经,怎么娘亲也忘了我这个...阿水了。”   容锦没说话。   容锦佯装委屈至极地看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倒是将她吓坏了,粽子糖那泪水是真真正正地留下来了:“别人都说我有爹没娘,现在来了个亲娘不认我我阿水怎么就怎么命苦呢,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不吃不喝,就这么去了天堂算了。”   “傻儿子说什么胡话,娘亲当然记得你。”容锦连忙作谎话诓骗粽子糖,要不然她还真怕粽子糖就这么独自一人离开了这里。   两人交谈了接近一个半时辰,现在天色已晚,粽子糖吃得也差不多了,迷迷糊糊之间睡觉得时候说娘亲抱抱,娘亲抱抱。   容锦觉得自己能有个这样的儿子真的很好。   深夜,她睡得很不踏实。   浑身燥热不说,掀翻了厚重的被子,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梦里她是神界天女,奉神父之命去边界平定妖魔战事。   转而一入眼,满山尸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这残酷的世间劣象,她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红光中一人持剑猛然刺向她的心脏。   就此,容锦被惊醒了。   身子被汗水浸湿,粘稠得紧,褪去衣物,本想着入了凉浴净身,经过莲花镜的时候,她瞧见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第二十五章 变化2 ?  不仅是脸孔上的那道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形也变得凹凸有致,水烟细眉,唇如红梅。她这般略有姿色的样子,确实是容锦千年前的原有模样。   这仅仅是一夜之内所带来的变化,容锦想,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许便会忆起全部事情。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能过一日算一日吧,总不能被这些烦心之事抹去了未来的好日子。   “娘亲。”大清早地便听见粽子糖在外处喊自己了,容锦有些不想出去,自己这副样子就怕吓着粽子糖。   谁知约莫过了几秒,粽子糖按耐不住就直接推门进来了,扭头便瞧见了正在踌躇不定的容锦。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维持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额...粽子...”   话未说完,粽子糖便再也忍不了鸡冻的心情直接扑到了容锦的怀里:“呀,娘亲真漂亮。”   容锦一愣,虽然现在是自己长大的模样,但前后模样的差别还是相当大的:“粽子糖,你认得出我?”   “当然啦,娘亲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阿水都认得出。”粽子糖得意地摸摸鼻子,满脸星光闪闪地点点头。   她笑意渐深,对这个殿下儿子,道是由衷地欢喜。   粽子糖坐在玉案旁啃着玉米,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这才眼睛巴扎巴扎地看着容锦,嘴里糊里糊涂地:“对了娘亲,我今早上先去了一趟曾祖父的房里。”   她一愣,明白过来粽子糖嘴里所说的曾祖父便是曦华,随即笑出了声音,真心不知粽子糖随自己的意思叫了他声曾祖父,若是他晓得主使是自己,那个曦华估计又会罚自己抄写经文了吧。   “你不是很怕曾祖父吗,怎么今早上去了他的殿里。”   “嗯.....我有些担心曾祖父的伤势,而且。”粽子糖难得地犹豫了一下,低低头糯糯地说:“我虽然怕他,但是却很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   容锦摸摸他的脑袋,由衷地笑了:“因为人家神君是个好人......记住了哦粽子糖,以后叫他一声曾祖父他就会很慷慨地给你红包。”   “真的?”粽子糖立马放亮了星星眼。   容锦很正经地点点头。   自此之后,粽子糖每每叫他一次,人家神君的脸就黑一次。   粽子糖说曦华早已经独自离开了这东处荒地。   正在认真刺绣的容锦听闻,手一抖,针眼无情,指尖一点红血流出,她吸允指头,莫名地出了神,对于曦华,心里有些担心。   粽子糖凑近她面前,看着娘亲发呆的恍惚神情才问出口:“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粽子糖叫了她好几声容锦才得以回过神来,摇摇头称是没事。   “娘亲,我觉得曾祖父伤得很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进屋里的时候闻见血腥味了,虽然气味很浅,但还是被我闻出来了。那个神将哥哥说曾祖父确实伤得很重,现在得去隐世仙医那里疗伤才好。”   容锦原本就很紧绷的心情现下更加沉重了。   梵似卿虽惊讶于她的变化,却久久没有说上什么话,容锦知道这很难接受,恍如一夜之间换了一个容锦似的。   “阿梵,我今天见你,说的是私事。”   他缓了缓,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估计我要听你亲口讲出来才会死心。”   容锦一笑点头,思量了许久才开口:“你我都知道,那时候我们虽坐实了夫妻之名,但实际上却一直相敬如宾,我曾告诉过你人与神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你还忘了一句重要的话。”   “是什么?”容锦记忆还是有些残缺。   “你还说....你爱上了一个人。”梵似卿苦涩一笑:“我一度问你那人是谁你却死也不想告知于我,我虽气愤,但我知道,这过多的只是因为嫉妒而已。”   容锦抿抿唇:“抱歉。”   “呀,原来神将哥哥也喜欢我们娘亲啊。”不知道何时,那个粽子糖就从假山后面窜出了个脑袋出来,眼睛瞥着梵似卿,贼兮兮地:“没用哦,娘亲是爹地一人的,你敢抢娘亲我就弄死你。”   粽子糖从假山后跳出来蹦到容锦旁边,抬头得瑟地看着梵似卿,一脸正经的样子:“该怎么说呢,只能说我粽子糖太优秀了才有了个这么温柔的娘亲。”   小家伙,顺序搞反了。   梵似卿开怀地笑了,道:“也不知他的爹娘是怎样的人。”   容锦也笑了:“本君也着实很好奇。”   魔族撤军这里东处也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不过让容锦很在意的是,将自个运到东处来的究竟是谁。   梵似卿解释不是他自己使的坏。那这件事有头无尾让她郁闷至极,虽百思不得其解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于是她带着粽子糖从东处荒地起身告退了,曦华受伤虽没有她的错,但容锦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在天际上驾着腾云瞎转悠的时候始终摆不定主意究竟去还是不去。   粽子糖被她转得有些头晕,投诉了:“娘亲,阿水难过。”   “嗯?难不成是生病了?”容锦一下子被机灵了起来目光铮铮地瞧着他。   “没有,就是头.....”有点晕。他还没说完。   “那娘亲就带你去仙医那里诊治诊治。”她立马来了个精神。   于是容仙君就这么不顾小儿言地一路腾云驾雾加速去了隐世仙山琼海之处。   仙医那处她年前来了这么几次,均是因为她的身中旧疾,所以这次来也是熟门熟路,早已将这里摸了个透顶。   虽然此次前来借故是因为粽子糖生病了,但粽子糖儿子心里晓得,自个娘亲不就是担心曾祖父嘛,但为什么一定非要寻个理由才敢过来呢。   粽子糖十分百思不得其解。   隐世仙医槃子华许久没见人来此处了,没想到一天之内居然接二连三地来了贵客,虽扰了他的清静,但觉得这里添添热闹也是好的。   这处仙山攀附在郡海之上,仙气泽瑞的很,粽子糖见了心中亦是万分欣喜,到了地上便是活蹦乱跳地乐哈哈地打着滚,激起了草地上一连串地绒花飞飞。   槃子华出来见了容锦,愣了几秒接着便是皱眉,狐疑不定地说:“容君!”   没想到这隐世仙医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以前自个与这位槃子华走得很近,这才一眼认出了自己。   容锦一笑,颔首:“便是老君。”   槃子华并没有重见故友的喜悦,脸色反倒愈加沉重了起来:“看你如此.....天命给你的封印没有解除罢。”   容锦依旧点头:“确实,所以记性差,没记得起你。”   他沉吟片刻:“这不怪你.....对了,他就在里处。”   容锦一挑眉,还未反应过来。   槃子华瞧着她默然一笑道:“怎么,难道不是来找曦华的?”   “........”容锦觉得自个心思他们都能猜得懂呢真是奇了个怪了。? ☆、第二十六章 变化3 ?  容锦寻到他的时候,如她所料那个天生懒惰的曦华神君正在内屋木床上深深地睡着觉,连她进来都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看来是真的乏困了。   临走时都不与她说一声便这么离开了,她心里委实很烦躁,容锦虽气但也晓得他的伤尚未恢复,体贴为他盖好了锦单,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我晓得你会如此隐忍的脾性,却没料到你这么绝情地离开。我想你快些好起来但又巴望着你不再理会那些凡俗事情。”   曦华猛地紧抓住她的手腕,温度炙热如烈阳,往下拉着她更加靠近了他冷峻的脸庞,双方忽近忽远的吐气声相互依存缠绵。   他借力强支起身子,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内衫,脸色苍白无比,由此可见煞气侵体还未完全消除,曦华的意识很恍惚,黑暗里跌跌撞撞地看着面前的人影,道“你给我离开!”   微愣中的容锦这才意识到他的身子经不起如此突然的折腾,用术将他强按在了床上:“抱歉。”   可抓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反倒比先前愈加地紧了,容锦有些苦恼了,正想着怎么掰开才好,却不知曦华哪来的气力,直接性强迫地将她望他自己怀里一带,紧扣着她不放。   容锦脸红耳赤,挣扎着想要起开便听见他痛楚的呻.吟声,这下她心软,动作便停了下来。   他欺压吻上她,这也是容锦心软之后的结果。   容锦羞愤至极,全然不顾他现在的状况直接将他推了开去,于是掉头就跑,余下了昏沉沉的曦华。   正在花园里玩耍的粽子糖瞅见了气势汹汹的容锦,敬业地招招手:“娘亲,曾祖父怎么样了啊?”   “死了!”所言全然不顾她之后的命运。   “啊?死了。”粽子糖很心疼地跑过来抱住容锦可怜兮兮地泪眼婆娑:“那我们是不是要给曾祖父建个坟墓才好。”   容锦冷哼一声:“别管!给那些乌鸦吃了才好!”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粽子糖举杯,继续喝水。   郡海这片海域天气不怎么好,一连几天都是小雨天气,粽子糖的心情亦是跌落到了低谷,现在正杵在窗落旁发着呆,嘴里嘀嘀咕咕地都是对那天起的抱怨。   直到容锦为他做了些糕点,粽子糖才缓过劲来,槃子华过来的时候手上边捧着几株醒绿的仙草,说是给曦华治疗用得。   “哼,最好治死他!”容锦气哄哄地一把筷子插入糕点中心,还没完,弄了又弄,直到那无辜的糕点变成了一堆灰尘。   槃子华瞅着她的神情,一笑:“这几日见你如此,难不成曦华那人对你做了什么?”   容锦眼睛瞥着他,淡定地说:“怎么可能!”随后耳根子便红了起来。   “咦,娘亲你怎么脸红了?”   槃子华闻言顿时笑出了声音,许是笑够了也不想再受容锦那双眼睛的诋毁,便开口说了正事:“这几日他好了许多,估计睡够了就会醒过来。”   “哼,最好永远别醒过来!”她嘀嘀咕咕地,心里怨气未消。   正好门口映出了一抹人影,槃子华看着来者说:“出我所料,你怎么起早了两日,感觉如何?”   容锦随着槃子华的视线朝着门外看去,曦华就这么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于是赶紧低头默默地抢过粽子糖手里的糕点默默地吃着。   “好多了。”他默然踏进屋子瞅见了粽子糖和一个低头吃着东西的女人,剑眉一皱,语气有些质疑:“....阿锦?”   容锦吃东西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粽子糖凑近曦华,眼冒金星地说:“曾祖父!”   曦华黑脸。   粽子糖小朋友又问了个不怕死的问题:“曾祖父,你不是死了吗?”   曦华脸阴沉沉地,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摸摸小脑袋问粽子糖:“....这是谁告诉你我会死的?”   容锦希望粽子糖别背叛同志!   “是亲娘啊,她还说将来绝不会给你建坟墓呢!”粽子糖天真回答,毫不知情地将容锦推上了绝路。   “粽子糖,记着,以后不要听你娘亲的话。”   “为什么?”   “因为你娘亲已经进化成无可救药的蠢货了。”曦华总结发言。   槃子华:“......”你还是这么嘴不饶人。   容锦:“.......”不带这么损人的。   粽子糖:“那曾祖父你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喽?”   容锦默默地为粽子糖竖起了大拇指,心道儿子干得好!   曦华说:“怎么说?”   “因为娘亲说你是她的爷爷,你是我曾祖父。娘亲是蠢货那就意味着你也是蠢货了呀......不好,这下搞起来我不也是蠢货了吗。”粽子糖不满噘嘴,捻起糕点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哦?”曦华缓下来的嘴角又弯了上去:“原来曾祖父这称呼是你娘亲教你的。”说时特别在娘亲两字上着了重音。   容锦泪流满面:我的小祖宗害死我了。   可曦华却没有过问容锦,而是紧接着与槃子华去了外厅弈棋。   容锦心里怪纳闷的,但她觉得此番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得要多加注意才好,能避开他的就避开!   所以这一连两日下来。   他煮茶她睡觉。   他吃饭她睡觉。   他散步她还是躺在床上睡觉。   搞得整天都在睡觉精神病都快被逼出来了,所以当粽子糖推门进来看着头蓬乱垢的自家娘亲时,脱口而出:“娘亲你房里有疯子啊!”   这叫声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粽子糖看出了娘亲的脏样子,便是一脸嫌弃,捂着鼻子说:“娘亲啊我在后山发现了一处温泉.......儿子我只希望娘亲你能按时洗澡。”   容锦只能认命地同粽子糖去了后山。   不过话说回来泡着温泉还真是异常舒服,总觉得自己体内四周静脉运展通畅,仙力活络自如,不得不说这温泉还真是疗伤一大益处。   被泡得满脸通红的粽子糖飘在水里,露着脑袋,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地:“娘亲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说什么?”   “其实这里是曾祖父开了山口才发现的温泉。”   “哦,那真是太好了。”容锦轻松地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   “所以曾祖父每天都会来这里泡澡来着。”   粽子糖这话一处,容锦屁股没坐稳直接从上边滑倒了水里,狼狈至极。   “你说什.....你说什么!”她被呛得面容通红。   粽子糖睁大眼睛看着她反问:“难道娘亲你不知道每天这个点曾祖父都会来吗?”   容锦:“.......”   她裹好衣物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蒙头便撞上了某人胸膛,结果她被反弹了回去,手上的外衣也全洒了一地。? ☆、第二十七章 记忆1 ?  殷勤似地向他挥挥爪子,道了声:“好久不见。”   只见他脸上阴沉不定地瞧着她湿漉漉的衣服,许久才勉勉强强接话:“这几日躲我做什么?”   没料到他会如此急转入关键话题,心下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问题,抿抿嘴,才笑着说:“我哪有躲你,只是有些累而已。”   “所以到此处泡水?”   她点头:“你找了个好地方,身子好了许多,本君多谢你了。”   容锦用术将自个的头发衣服整干了之后才慢慢朝着他的反方向移动:“若没别的什么事情,那本君这就告退了,粽子糖还在里出泡澡,你们俩慢慢玩。”   “站住。”曦华颇为清冷的声音传来,使得她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了,转身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道:“曦华你还有何事?”   “明日,随我去一趟神界。”   她心尖一凛,却不知他意欲何为,锁着眉微微评价:“神界之地失落已久,那里早就没什么神了,去哪里做什么?”   曦华杵了许久才低低回答:“因为那里安全。”   她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敛敛徐才的惊慌失措,一脸正色犹如当初君主之态:“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但我断不是一届鼠辈,也绝不会依你所言去神界过安好日子。”   他一眼瞥着她,说话又比先前冷了半分:“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别人妄想加害于你,我不能不管不顾。”   容锦被搞得一愣,有些捉摸不定。   他这是在关心她?   在关心她的安危?   她抿抿干涸的唇瓣,斗斗胆子才问出了口:“我以前....是不是与你是旧识?”   他没接话,却直接悄然径直越过她入了温泉之口,明眼里不将她放在眼里,旁人却不晓得曦华的无奈。   日落前曦华才拎着脑袋晕乎乎的粽子糖出了温泉,他眼角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微微愣住,没料到容锦还坐在原地等着他们。   他上前:“怎么还没回去?”   容锦半瞌的眼睛猛地睁开,抬眼这才看见恍如巨人的高大身影,夕阳之下将他轩华盎然的姿势衬得很是得应。   容锦站起来瞅瞅面色红透的粽子糖温柔地笑了笑,阳光下她那抹嘴角的浅浅笑意,只是他千年以来所冀望的梦,没想到会有成真的一刻。   “见你大好我就放心了,明日赶早我便回了仙界处理正事,至于粽子糖....本君希望你能照顾好他,过些日子我会带走他的。”她微妥妥地抬眼征求他的回答,又道:“若是你不嫌麻烦的话。”   “自是不麻烦。”他淡然回答,容锦却全然不知他袖下紧握泛白的手指。   “那本君多谢你,此恩情必是不忘。”她莞尔一笑,便先行一步向前走着。   “你回去....可是为了梵似卿的事情?”曦华的问话使她突然转过身。   容锦诚恳地点头:“嗯,阿梵的事情我确实有些担心。”   他紧握的手缓缓松了开来,却在那一瞬间,一手猛地拉过她的人,炙热的大掌顺势滑过她纤细的腰间,他头低下,用力吻上她唇瓣上,这让容锦猝不及防,也让她心跳加速。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控制不了重新翻涌的心。   他不容许她心里有其他男人。   已经昏睡过去的粽子糖被放在椅子上不闻不问确实可怜得紧,容锦生怕粽子糖醒过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想挣扎着让他松开,岂料他大掌欺上后脑,力道愈加紧扣,愈加....胆大妄为。   以至于这么大的动作吵得粽子糖惊醒了过来看见了这惊人的一幕,这吓得他手足无措,知道自己不该看就紧忙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快速地念叨着:“登徒子!登徒子啊!”   曦华忽然间毅然远离了她的唇,转而轻然俯身抱着她,那寂然的恍惚神情,她看不到。   “阿锦...”之后便又是这一声叫唤,低沉的声音令她心口一颤,弄得她发痒。   他便再没说话,只是抱她的力道愈加紧凑,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似地。   容锦怔怔地看着远方,觉得此时的曦华好似....好似脆弱无比,她问:“曦华,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这么让我抱抱你。”这声音低弱至极。   她此刻拒绝不得,因为这一幕,让她心疼。   回去的路上两人根本就没再说什么话,粽子糖被挤在中间着实很难受,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不得不接受,心下那是委屈了。   夜间的郡山更为静谧,容锦在床头睡得迷迷糊糊地,耳间便听见门半打开的声音,接着又合了上去,一道人影入了床帘,静静站那不动声色。   她这下已然清醒了过来,此刻烛火还在暗暗地照暗,提手揭开帘子便见他安静侧身站在不远处。   曦华知道她看着自己,此时也已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浅浅一笑,随即道:“我知道你想护他周全,但你该晓得,梵似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文文弱弱的孩子了。此行,你不必去。”   不知怎地她生觉在那陡然间身子颇凉,拾好薄衫出来见了他正面,对着他点点头却没说话,要说心底怅然也是正常的。   她自然晓得他所讲。   “我有一件事...许久之前就想与你说了。”容锦支支吾吾地瞥着别处。   曦华看着她沉默着没说话,示意让她接下去说。   “在梅林岛我犯了旧疾...救我的人是你吧....”她抬眼看着他,便等着他点头的那一刻。   不出所料,他点了头。   曦华沉吟片刻,对着她莫名笑了笑:“你记忆没恢复,是记不起我的....阿锦。”   容锦瞳孔微缩,尽是惊慌地走近抓紧他的衣衫,看着他,询问他:“我们是认识的是不是...千年前....我们就是认识的!”   曦华点头,道:“你救过我。”   “所以你才会三番两次舍身救我。”容锦哑然失笑,不觉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原来他救她,全然是因为千年前她救他的那份恩情,倒是她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   “那时你是天女,我只是个被丢弃的黑狐。”他微笑走近她,将呆滞的容锦弯腰抱住:“你救了我,这份恩情确实变不得,我也不奢望你会对我存有那番感情,毕竟我是个不详人。”   “不详?你怎么可能为不详人,你不是...你不是!”容锦抬手抱紧他的腰身,眼里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怎么哭了?”他加紧抱着她,吻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不哭不哭,哪知她更加难过,蒙在他怀里泪水早已经沾湿了他衣衫。   “我没哭!”她倔强地回答。   他无奈至极,心觉她这份倔强,从千年前就未曾变过,依然如此倔强,依然如此...让他心疼。   但他决不能让她记起来,决不能。? ☆、第二十八章 记忆2 ?  天边晨曦慢慢明亮,照进屋内微微亮堂了起来,容锦见他要走,不知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贸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他停顿,转身侧望着她,不语。   容锦眼神显然有些躲避着他,过了许久才抬头看着他露着一笑:“...曦华,我想记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记起来自己与他之间的故事,十分...急不可耐。   这他自然晓得,他何尝不想让她找回记忆,何尝不想让她真心对自己笑一回。   神君默然皱眉,抿嘴:“这不是你想记起来就能记起来的,你封印未解,要强行记起只会伤了你自己,我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她有些委屈了,单单只有曦华一人知道她的从前,这个也太,太狡猾了。   他硬冷的眸子渐而生暖,借着力道将她拉拢到自己怀里来轻声低吟:“阿锦,你现在这样也是挺好的,不要太在意从前。”   “我现在才知道曦华你....真的很狡猾。”她闭眼浅闻着他身上的药味,却是安心至极,心中莫不有千万疑问提示着自己,她是怎样与曦华造成了现今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他动不动便抱她,至今,她还是颇不习惯的。   她半推半就地退了几步,低着头,嘴里糯糯地道:“以前你就这么喜欢抱我?”   曦华明显微愣了几秒,当下便低低笑出了声音,摸着她的脸庞,眼露爱惜之色,道:“可不是吗,天天被我抱着。”   容锦闻言,脸便半红着,烫坏了耳根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此时桓滢珠从床头顺势掉落在地上,色泽忽明忽暗地散着光芒,曦华慢慢踱步倾身将其捡了起来,那璀璨的珠子金光在他眼眸里耀耀生辉,使他显得愈加神秘莫测,她有些看呆了一会儿。   “曦华,你是何时知道我是容君的?”   他抬头注视着她,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回答:“梅林岛第一次见你便生觉熟悉,人间变化成和尚试探你却没想到在你身上看见了桓滢珠,但我还是不信你会变成孩子的模样来吓唬我....”曦华擒嘴一笑,修长的手指将她散落的墨发拉拢至后面,静然一语:“直到你的血....救活了堂前的梅树,我才确定你,便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那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我没办法...我得知你曾与梵似卿成了亲...心中便气不过,你怎么能瞒着我下界去与一个陌生男人成亲。”他叹了口气,指尖轻点着她的眉心之处:“但是,总比我失去你要来得好,阿锦...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容锦的心猛地一颤,哪里会料到曦华会对着自己说出这番情话,内心颇为震撼,好像一波海浪搅乱了湖水似地狂潮。   她也自然晓得相思之苦,面对眼前这个如天神般男人的表白,她不得不感动。   她的手向上抬去捧住了曦华的手掌,将其放在自己嘴边慢慢轻吻着,他剑眉舒展,嘴角缓缓弯起。   “我为柏乡间君主的时候,便听得你的战绩如何辉煌六界,又如何冷骨傲然俯视众生,所以我对你尊敬已久,”她抬头望着他的眼,仍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开,接着微微一笑:“直到我来到你的府邸才知道你是那般懒惰子,懒惰子也好,却不知道你还有那番毒舌专来语言攻击我,罚我背诵抄写诗经,你倒是干这些干得悠闲得紧,全然不顾我这个笨孩子的感受,每天只自顾自地睡觉,你说我是该怨还是不怨你?”   曦华默然一笑,将她拉进了怀里却不反驳,任由她说下去。   “我一人会想许多事情,该有的不该有的我统统都在考虑,那时作为君主...压力很大,现在作为天女,压力也没减多少。但那时与你斗嘴心情委实好了许多,也知道了你的不易....你还真是个善于隐藏脾气的人,这点我很欣赏。”她抬手回抱着曦华的腰身,笑意加深:“....曦华啊,看你受伤我于心不忍,总想着将你身上的煞气转移到我身上来才好.....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仰慕你,已经如此之深。”   她才不管以前自己有多么喜欢或讨厌他,但今日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实属不易。   他力道加大,俯身低头埋入她的脖间,容锦耳边伴有他渐浅渐深的呼吸,怕扰着他,所以现下身子不敢动得一分一毫。   听了她的话,他怎能不动容。   “阿锦。”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温热的呼气吐在她窝间,渐有腻味之感。   他说:“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时至午间,天边却积起了沉厚的雷云山,貌似马上便会打到这处来似地,那风暴若是来了,山处的仙草指不定会被摧毁个九成,槃子华有些担心,便与粽子糖去了外边收拾甘草。   不一会儿暴雨便倾盆如注,亏得他们二人及时赶了回来才没被冷雨淋湿,正巧碰上曦华要出门。   槃子华将药草放到一边去巡视望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怎么如此着急?”   “仙界有魔族入侵,急召我回去。”他缓奏理理玄色衣衫,面色从容不迫,毫无急切之意。   槃子华摸着下巴瞧着他阴笑:“我瞧你根本就无意回去吧,毕竟...你夫人还在我这儿呢。”   曦华的目光就直接“噌”地直看向他,虽然对于“夫人”这个称号曦华十分满意,但槃子华也太胆大了。   “这几日你照顾好她,若是她出了什么差池....”曦华没继续说下去,目光阴森森地瞧着他,颇有警告的语气。   惹得槃子华后背冷汗直冒。   “我也去。”容锦从门后站出来,粽子糖也按捺不住好奇地心理,直言自己也要去也要去。   “阿锦...”曦华对这两人有些头痛了,本想瞒着她离开的,没想到她依旧如此倔强。   “你们乖乖在这儿呆着。”曦华直接对那两人下了禁令,正身看着他们二人,开口:“魔族之人前来必定是为了粽子糖的事情,你如果愿意回魔界,我可以带你过去。”   知道话指容水自己,粽子糖想了会儿才坚定地抬起脑袋瞧着曦华,连那糯糯声音都潜藏了分坚毅:“如果魔族是因为我这事而挑上门的我容水必定前去讲个清楚,有劳神君了。”   粽子糖向他正正地鞠了份礼,容锦对于粽子糖此番娃脸的正经表示十分欣慰。小小年纪容水便能担大事,长大后必定有一番作为。   这句话在曦华听来很是受用,他点点头提议道:“阿水你去仙界前先换个模样。”   粽子糖同意了。   容锦就有点不满了,连连跨步走至曦华面前抬眼望着他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怕你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难不成有人觊觎我的神位不成?”容锦双臂交织怀抱于胸,一脸愤愤不平之样。   对于她这番任性妄为,曦华愈是无从安慰了。? ☆、第二十九章 记忆3 ?  “阿锦,听话。”曦华看她紧紧拽着自个的衣摆,自是觉得颇为无奈,这下可是离开不得半步了,一旁的粽子糖晃晃脑袋嘟嘟道:“为什么不让娘亲过去?我想多陪陪娘亲。”   “现在六界大概都已经知道你娘亲是神界天女的事情,她满身仙气不得隐藏,怕就怕的是会被奸诈之人利用,要知道神力未解封印好比就是个下仙的程度。”槃子华将手边的香囊放到容水怀里,捏捏娃子的脸,道:“这香囊可以藏起你的气息,不会被仙界发现的。此行,你只得与曦华去了。”   粽子糖乖巧地点了点头,对着容锦咧嘴一笑:“娘亲你放心吧,我会看好曾祖父的,外面坏人很多,你现在绝对不可以出去!”   “没错。”槃子华在旁帮衬着赞同地点头。   容锦看着那两人便知道他们是和曦华一路的,气愤亮着粉拳对他们说:“一边待着去。”   “阿锦,若是你非要去,那便去吧。”曦华慢慢吞吞地回答,心底里盘算着反正将她放在槃子华这里也放心不得,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也好图个安心。   “不,我不想去了。”容锦坦然回望着他,直接拒绝了曦华的要求,留下槃子华与粽子糖大眼瞪小眼。   曦华浅着眉头,不语。   “正如槃子华所说,我神力封印未解,去了也只是累赘,反倒会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   “不反悔?”他笑着询问。   她摇头:“不反悔。”   曦华上前摸摸她袒露微红的脸颊,嘴角微微弯着,道:“乖。”   “........”容锦憋气不说话,只眼瞥着他,还真将她当做小孩子来哄了?   “粽子糖也要,粽子糖也要。”容水蹦蹦跳跳地在曦华跟前撒娇,十分不满为什么曾祖父只对自己娘亲怎么好。   二人临走前,容锦急忙忙地叫住了他们。   她跑过来的时候脸庞被风吹得通红地,蹲在粽子糖面前将手上的斗篷穿戴上,关怀备至地说:“粽子糖,将这玄斗篷披着,外面冷别受了寒气。”   “嗯,我知道了。”粽子糖高兴地抓紧了斗篷,弯着嘴角十分开心:“娘亲做的衣服阿水一定好好爱护。”   曦华耳朵动了动,听到了。   他转身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容锦却被他这么盯着觉得有些生寒:“你这是...怎么了?”   曦华摊开手掌心朝她要东西:“我的呢?”   容锦开始没弄明白,瞧着他鲜少闷发不满的样子便知道了,她随即笑笑,道:“那个....我只给粽子糖做了。”   “我的呢?”他又重复了一句。   “下次,下次补上。”她赔笑着脸双手合十,转而对他笑嘻嘻地,哪里知道传闻中的曦华神君也会闹脾气。   曦华没说话,手缓缓放下愣是盯着她不放,一秒,两秒,三秒....   容锦被盯得很不舒服,无奈便上前拉下他的衣襟,让他俯身,然后动作快速地在他脸庞上“啵”地亲了一下,好似蜻蜓点水似地轻巧。   然后容君终于送走了十分难伺候的曦华神君和自己莫名而来的儿子,随即重重呼出一气躺在椅上深深睡了过去。   槃子华叫她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莫名觉得头昏,她望了望天才晓得自个原来睡了这么久。   “槃子华,你说说我以前是怎样的人?”她突然对千年前的自己有了兴趣,毕竟能被曦华整天抱着,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槃子华瞧着她半天没答上话来,却是递了杯药水过来:“喝了。”   “喝它做什么?我又没病。”容锦看见这碗黑乎乎的药就觉得头痛。   “这是滋养的仙药。”槃子华越过她去了阁楼上,他点了上边的烛灯容锦才在下面看了个大概,那上头空间倒不小。   上面槃子华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做天女的时候身子就很虚弱,隔三差五就往我这儿跑,你手上那药,从前你天天喝,喝腻了也要喝,谁叫我是仙医呢。”   “你意思是说我以前实则是个病秧子!”容锦苦瓜着脸看着碗,看来这一世都别想脱离这仙药的浇灌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你是因为除魔降妖才落下的病根。”上头槃子华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似乎在搬什么东西:“谁叫我以前是你的手下败将呢,你以前那武力,除了魔君谁也别想打倒你。”   “这么厉害,好想拜我为师。”   “你这什么玩笑话。”槃子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然后就没声音了,容锦越发觉得奇怪,询问了几遍槃子华也没回音。   直到上头传来他的叹息声:“容君,你与曦华错了好些年了,这次,别再离开他,你尚且不知曦华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找你。”   容锦心底又是一阵动容,直接将碗里的药一灌入口,就静静地瞧着廊外的夜景,殊不知,眼眶一热一热地,眼泪溢满了也倔强地不肯落下。   “华子,你怎么还不下来?”   “啧,这华子两字让我好生怀念啊,你难不成恢复记忆了?你以前就爱叫我华子来着,我那时提醒你多少遍了我不叫华子。”槃子华拎着大把书籍和画卷下了楼,瞪着她却没怎么生气。   “我觉得华子这称呼蛮好听的。”容锦凑到他跟前看着怀里的旧物,随意拿了来个东西,是个画卷。   “别,我可不觉得那名字好听,您老就省省吧。”槃子华见她拿走,索性将怀里的全部塞在容锦怀里去了:“这是你的旧物,搁在阁楼上都快被老鼠啃了。”   原来是她自己的东西,怪不得这么眼熟。   “我平日里就看这些书?呃,看着就好想睡觉。”   “确实...”槃子华本打算说下去的声音却在此时截然而止,容锦生觉纳闷地看着他:“华子你怎么了?”   顺着槃子华的视线向外看去,心里不免惊愕,只见潇潇夜景之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阴寒寒地指着廊内二人,不发一声。   “槃子华,这难道是你的客人?”容锦忽然微笑地指着那群人。   槃子华有些汗颜:“我什么时候品味这么低下了。”   容锦“哦”了一声:“我看着也不像你的客人。”   “容君,我看这阵势八成是冲着你来的,你这状态难以临敌,还是给我进屋去比较好。”   “我什么时候听过你了。”      “.......以前就没听进过我的建议。”槃子华对着她也笑了笑,下一秒却见他施然转身,优雅地抬起手臂,伸出两指,稳稳地夹住了迅即而来的暗箭。   槃子华冷着脸将利箭丢在地上,望着那群人冷言:“出来吧,我槃子华总归要见见你的真容。”? ☆、第三十章 危机1 ?  见来者不善,槃子华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这郡山毕竟是他自己的地盘,哪轮得到人家如此乱来,眼下直接召唤出身形偌大的金色凤凰来压场子:“我劝你们识相的赶紧离开,要不然凤凰无眼将你们烧了个精光!”   “呵,好大的口气。”对敌的男人面戴银色精致玄花面具,一身墨红衣袍结着碧蓝宫绦流苏,优雅至极地打着把五骨扇,荡着笑意却泛着幽冷的目光:“槃子华,将容君交出来。”   槃子华不想对他多言,暗念口诀命令凤凰喷火吓吓他们的胆子,大凤凰照办了,酝酿气息从喉中直接喷火而出,火势凶猛围着他们打转,哪里是吓吓他们的趋势,明摆着就是杀了他们的冲动。   槃子华背后的容锦看着这火候直接念了句阿弥陀佛,拍拍华子,说:“华子你也太狠心了吧,这下准将他们烧死了。”   “怎么?你心疼啊?”   “不,我这是为你的品德着想。”   槃子华黑脸:“看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恶人了。”   哪里会料到那红衣男子竟全部将其凤火反弹了回去,槃子华大惊,心道倒是小瞧了那人。   他将余火撤出之后凤凰变成了迷你型仙兽蹲在枝桠上瞅望着他们,容锦看着那敌方的男子,心觉有些熟悉,只不过没想起来。   她制止槃子华妄要接下去反击的行动,上前一步道:“华子,那人我好似认识,你先别动,我去与他说说。”   槃子华皱眉:“你是露不得面的,况且曦华将你交付于我,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和他交代。”   容锦挑挑眉,微笑:“你不是一向不怕他么?怎地现在担心起这个来了....好了,华子你就放心如是。”   红衣男见她出面,动作便缓慢了下来,眉头舒展瞧着那女人,内心是说不出的喜悦:“容君,过来与我瞧瞧。”   “我认识你?”   “你,你是真的忘了?”   “呃,这该怎么说呢,我也不这么清楚。”容锦无奈地挠挠头:“不过我们既然认识,何不双方现在就停手和解,我也好图个和乐养伤。”   “受伤了?”红衣男阴沉着脸,当下“啪”地收起扇子向她走去,却被槃子华挡住了路,红衣男显然心情不约:“让开,槃子华!我没杀你已经算仁慈了。”   “说出身份我便让开。”   他抿嘴,迟了几秒才缓缓道出:“傅轩。”   槃子华明显愣住,随后嘴边泛起一丝嘲讽之笑:“原来是堂堂魔君的亲弟弟傅轩,今日怎么有闲心跑到我郡山来找容君?”   “槃子华,我已道明身份,你不让开休怪我无情!”傅轩不想与他说话,乍眼他双目赤红,本想一手直接刺穿槃子华的胸膛,未料到容锦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傅轩的手腕,容锦与傅轩的两股力量在廊内相冲,两方都是不肯认输的性子。   傅轩见她出手,心中一软,便收回了浑身乱窜的魔气,近近看着容锦,说话不免有些动容:“容君,你怎么会失忆?”   容锦亦随之收回力道,对他笑道:“我也不这么清楚....看来我与你也是认识的,不打不相识,你与华子之间的恩怨便就此勾销吧。”   傅轩一笑:“这是自然。”   槃子华冷哼一声直接进屋去了,也不管那傅轩是否会乘机将容锦掳走,呆在外面怪难受的。   容锦没想到自己竟会认识魔界之人,还是高高在上的魔族亲王,邀傅轩进了茶室之后,心里也是一股八卦味儿了,问的问题也是不离千年前自个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的神力会被封印,这些年我怪想你的。”傅轩放下茶盏凑近地仔细看着她:“比以前还漂亮。”   容锦斜睨了他一眼:“真心油嘴滑舌,难不成我以前还是个女汉子。”   傅轩一笑,道:“说你女汉子还真是小瞧你了,当年你一人匹敌三万大军都没见你会如此矫弱,难不成与你的伤有关?”   “应该是旧疾,那时候我动了神界禁术,身子才会削弱至此,估计连你都打不过了。”   “这...不至于吧。”傅轩略有可惜地看着她,点点头:“要不然我们现在来比一场?”   “开玩笑也得有限度。”   槃子华慢腾腾地进了屋看见了容锦,询问:“容君,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好,这就休息。”容锦无奈地笑笑,站起来理理衣服,对着傅轩抱拳:“傅轩,我身子骨不行,这就去睡了....若是不介意,可以在华子这儿找个屋子休息会儿,看你脸色也是有些苍白。”   傅轩同意了。   这几天阴寒起来还真是不留情面,容锦睡在锦被里尚都觉得四肢很是阴冷,平日白天与傅轩拼拼酒,被槃子华教训了个半死,这副身子骨还硬要喝酒确实找死。   “你酒量还是如当初一样厉害。”傅轩在一旁大笑帮腔,就是不将我醉薰的脸放在眼里,随即又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水喝了个精光。   “这是自然!”   俗话说得好,酒量大胆子也大了起来,这下倒好,容锦喝了五大罐子也没被他放倒,反倒是傅轩自己跑出去发酒疯了。   进来的槃子华甚是头痛,好似觉察到了暗处紧盯这儿的视线,警然转身看着外处的潇景,却发现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槃子华半信半疑回屋,却发现,椅上的容锦,此刻居然不见了踪影!   容锦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竟是被捆绑着的,这身上的捆仙索弄也弄不断,心下狐疑这乌漆麻黑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殿门被打了开来,进来的有两个身着碧蓝宝衫的女子,后边也有个墨绿衣袍的高大男人,看样子他才是主子。   当时光线并不好,直到那两位侍女升高了夜明珠的光线,容锦才勉强看清了那男人的容貌,居然是,是长姐的丈夫方襄!   容锦皱眉,说话的气力却是有气无力:“....方襄?”   方襄嘴角弯起,对侍女吩咐:“怎么能将天女绑着....给她松了。”   即使将捆仙索松了,她四肢也是软弱无力,仙气无法凝聚,估计是方襄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容锦被侍女抬到了榻上,她才看着方襄,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可以提示你一点。”方襄走近她俯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佻至极地微笑:“你我注定是天敌。”   容锦对此厌恶至极,甩掌将他的脏手狠戾拍了开去,但她自身力气已经全数用完,软在榻上气喘吁吁。   方襄沉着脸,道:“你还真是活腻了!”? ☆、第三十一章 危机2 ?  方襄冷然,静默间直接用八大捆仙绳索将她浑身上下缠了个彻底,容锦愈是挣扎便缠得愈紧凑。   “多做挣扎也是无用,天女,我做的捆仙索,你是不可能弄断的,更何况你封印未解,和我作对无疑是送死。”   容锦嗤笑:“当初我见你是凡人书生,长姐嫁过去也是委屈了她,但见她是捧全了心的对你爱护至极,我与老祖宗也只能闭着眼同意了这门亲事,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深谋之人,欺瞒了她这么久,不会觉得愧疚么?”   “给我闭嘴!”方襄怒气一吼,眼散着血色红光,表情宛如地狱来的恶魔那般疯狂狠戾,上前紧扣着她的脖子,手指骨骼都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直至容锦脖颈被掐出一道道红印,她也未曾有过求饶。   方襄妖眼微眯,冷哼将她重重甩到了地上,高挑地打量着她:“天女,别挑战我的耐性!”   容锦倔强地爬起来于他对视,混乱发丝下那双眼睛极黑极亮,仿佛就是黑夜下的狼眼,独具冷静犀利。   方襄接下去补充了句:“等到阴蚀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一愣,忽然笑出声音:“方襄,阴蚀之日的传说连我都不信。”   “当年,我就是从阴蚀日的灾难中爬出来的。”方襄一字一顿道出了惊人的秘密,这在容锦看来,确实是惊愕不已。   “你...”她皱眉,随后说:“你既然是古神后裔,为什么要重蹈覆辙,那场灾难你避免不了死劫。”   “只会吓唬我么?”他显然不会听她讲道理。   “真把无辜的性命当玩物吗!”容锦低低吼出声音,邹然浑身黑白光涌出,绕着她极速旋转不歇,连那眼睛里都隐隐透着犀冷剑似的银光。   方襄缓缓勾着嘴角对她的变化并无多大惊讶,冷冷道出了两字:“自然!”   随后方襄抬起积满红光的右手忽地冲到容锦面前勒紧她的脖子,一字一顿:“天女,这段时间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此处,敢踏出殿门我便让你痛不欲生!”   “你,就只会这么说大话么?”容锦抬眼毫不惧色地瞧着他,咧起干涸的嘴角对着他嘲讽的笑意让方襄甚觉刺眼。   “看紧她!”方襄狠狠甩开她直接夺门而出。   这天气愈加冷厉了。   容锦蜷缩在床上埋首发神,四肢早已经感觉不到了寒冷,夜间,她哆哆嗦嗦在床上摸索一阵过后赤着脚就下了床榻。   本考虑尝试着冲破封印,哪知道自己穴位都被方襄封印,现在别说逃走了,就连走路的力气丝毫都没有。   走走几步便跌在了湿凉的地上,咬着泛白的嘴唇,抱着双臂埋在膝间,嘴里喃喃,只念着一人的名字:“....曦华。”   -----   “你说什么。”   郡山上。   曦华一脸寒若冰霜地盯着槃子华。   那生来便有冷傲狠戾的气势一下子将槃子华的解释掩盖没了,槃子华无奈摇头:“那人好似这几日都在盯着容君,趁你不在的期间便将她掳走了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容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息也寻不到一丝一毫。”   曦华阴沉着脸,没说话。   傅轩说:“那人非仙非魔,极其狡猾。”   “他自然是狡猾的。”曦华冷冷道。   “你认识?”   曦华走出廊子抬眼瞧着天边黑沉变幻的风云,久而才道:“古神后裔...”   “怎么可能!”傅轩惊愕无比,差点一窝口地将茶水喷了出来,再看向曦华的时候,原地哪还有神君的影子,只余下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大抵是去见容君了,毕竟他不能抛下她。”槃子华释然一笑,转身离开廊子只留下个呆滞的傅轩。   白日里有宫娥定期来给她送汤药,那汤药有迷魂的功效,以便控制容锦神识,每每留守的宫娥都是亲自监督她。   “喝下去。”   今日又是如此。   容锦脸沉了沉,端起盘中的瓷碗,仰头一饮而尽。   便趁着宫娥转身之际,容锦猛地一上前持着匕首抵着其脖子,那宫娥刚想挣扎呼救,她便用刀柄将其利落打晕了过去。   换上宫娥的衣裙,将其放在床榻上裹紧被子才慢慢走了出去,门外有八个守卫,各个奇装异服,是妖。   蒙头走了出去。   碰巧下了雨,雨尘混杂可以用来掩盖自身气息,没有能力立即闪身逃走,神力被封,她现在就好比一个凡人。   是喝了迷魂汤的作用,此时起了药效,走在坑坑洼洼的雨路上被绊着了脚步,直接摔进了泥水里。   但她不能停。   近处一道雷鸣闪过,“轰隆”一响将她面前的枯树给劈了个两半,随后火光演起,充斥天边,仿佛是吞噬一切的火龙。   容锦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但她动不了,身子怎么也动不了。   方襄慢慢在她面前显形,冷着一张脸将她浮空拎了起来,紧紧扼着她的脖颈,一字一顿道:“你真是诚心找死!”   他将她摔回自己跟前,低低地看着她冷然一笑,随即手中的一把死气黑刀,对准她的胸口便刺了下去,毫不犹豫,堪称冷血动物。   容锦闷哼一声,自己胸口里的血液在流失,而她对此没有一点办法:“方襄,阴蚀之日....你究竟要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用。”   容锦现在连反驳他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襄抽出利箭,那胸口的血崩得更是厉害,他暂时不能让容君死去,要不然得不偿失,本想凑近将她抱回去。   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一阵戾黑的螺旋劲风,居然将他弹开了原地!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曦华的声音传开,他从暗处走来,微缈的雨水顺着他的轮廓缓缓下滑,那双眼,犀利锋刃,透着剑似的寒光。   泥水参杂着血迹,容锦早已疼得没了知觉,但自从听到曦华声音的时候,不知不觉,便没那么害怕,便没那么颤抖不安了。   “曦华...”她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雨水卷湿了玄衣白袍,他弯腰俯身,默然为她填治伤口,终是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心中想要灭掉方襄的冲动愈来愈大,莫不是医治容锦要紧。   他将昏迷的容锦缓缓抱在怀里,嘴里呢喃:“抱歉,我来晚了。”   随后在方襄采取行动之前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他没有追上去,手臂上的伤便是那曦华留下的,免不了后顾之忧。? ☆、第三十二章 危机3 ?  槃子华听见屋内一声巨响,披衣前往正堂,便看见杂乱的桌椅交错在地上,揣着警惕的心理向内走去。入眼只见曦华一身湿透,怀里抱着昏迷的容君单膝跪地,手袖上也全是斑斑血迹,看得怵目。   “曦华!”槃子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   微垂着头的曦华这才从噩梦中清醒,眼睛望着怀里的容锦,手在颤抖:“...槃子华,快,救她!”   槃子华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浑身泥水不说,连言语都无法说全,脸色阴沉,也没了平日的从容不迫。   容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胸口胀痛,心脏撕裂似地痛感让她坐不起来,只得转转眼珠子,才发现这儿是槃子华的屋子。   很快便记起是曦华救走的自己,那场大雨滂沱之下,他冷厉着一双眼睛的神情,她至今都记得十分清楚。   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她就想,会不会自己变成哑巴了?   有开门的声音,一道人影从她眼前晃过,容锦以为是曦华,嘴角弯起来看着来者,嘴巴动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是迟疑了许久:“...我是傅轩。”   容锦一愣,笑意缓了下来,手却噔地抓住傅轩的锦袍,挣扎起身之际却被傅轩施了定身术,他怕扯开伤口,要不然那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先喝药。”   将勺子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容锦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说你好了才能见他。”   傅轩所指何人容锦自然晓得,她眼角一行清泪慢慢流下,极其沙哑的声音从她嘴里透出:“他...曦华他...怎么了?”   傅轩心下一沉,抿着嘴巴难以解释:“.....他很好,只是尚有急事。待你修养好,我便叫他来见你。”   容锦信了。   每天递过来的药丹苦药她都会乖乖吞下去,这时间段槃子华也来过几次,却只字不提曦华的事情,只道多加注意,言了几句便出去了。   身子也好了很多,心口的剑伤也愈合了不少,刚刚让郡山的女小妖替自己换了纱布,谢过了人家。   外面天气大好,本打算出去走走的,刚步出门口那挠人的粽子糖又回来了,见到粽子糖,着实惊讶了一番。   “粽子糖你怎么来了?”   “娘亲。”容水眼含热泪看着她差点“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娘亲,粽子糖好想你...娘亲你怎么受了伤?到底是哪个贼人害了你?我必定要找那人算账。”   容锦赶忙拉住粽子糖的软手,微微一笑:“你来就好。”   “娘亲你心口还痛吗?”容水轻轻抱着她,努起小嘴嘀咕:“娘亲,其实魔王爹爹也来了。”   容锦身形一顿,迟疑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是已经回魔界了么,怎么又带着你爹来了此处?”   “我想你,而且魔王爹爹想见见你。”   “我...认识他?”   “我也不清楚,但魔王爹爹说你俩其实是熟人。”   容锦还真是六界随便闯,连魔君都认得她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容锦摸摸粽子糖的小脑袋瓜子,和蔼道:“粽子糖,你可知道曦华在哪?”   “娘亲你要去曾祖父那里吗?”容水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但槃子华叔叔不让我告诉你。”   容锦敛敛一笑,侧身抬看着云山外的重烟孤岛,滞了许久,她才说:“我想他,所以想见他。”   “娘亲喜欢曾祖父吗?”   她一愣地低头,随即极其正色地回答:“嗯,喜欢。”   粽子糖那双好奇的圆眼睛怔怔看着她杵了许久才说了句题外话:“那阿水以后也要称曾祖父为爹爹了......好!阿水这就带娘亲去见爹爹!”   舍去雨中昏迷状态对他的匆匆一瞥,已经有一月有余未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若好,那便是好。若不好...她该怎么办呢。   原来曦华一直住在郡山背脊从未离开过,此处后院木屋她未曾见过,粽子糖说这是临时搭建的屋子,所以没见过。   粽子糖指了指那木门说他就在里面。   不用粽子糖提示,她也知道,因为里面有他浑浊的气息,她却始终没有推开门的勇气,握紧了手,直至指甲淹入泛白的手肉里,直至呼吸不了。   “娘亲...”粽子糖有些担忧地瞅着她,并不晓得她为何如此踌躇不定。   她为何如此踌躇   那是因为,她怕。   郡山上头忽然的风云巨变不得不转移粽子糖的注意力,扯着容锦的衣服:“娘亲,这上头有些奇怪,娘亲。”   容锦回神,才发觉那上头天际风卷残云,雷云交际阴沉不定,在上面有一个大黑洞,好似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她将粽子糖护在身后,直觉这天气着实怪异,心口忽然闷闷裂痛,冷汗浸湿衣襟,手捂着心口却发现一点潮热,低头一见,原来那伤口又裂了开来。   方襄在云端上头俯视着他们,声音宏力悠远:“天女,不想你儿子惨死的话赶紧给我回来!”   容锦冷笑一声,虽是抬头仰视,但那冷傲的气势却损不得一丝一毫:“看你伤得也不轻,不在你的殿上待着非要追到此处来抓我,你还真是死缠烂打。”   “你也只会耍耍嘴上功夫。”   “我确实只会耍嘴上功夫。”容锦接口:“那我今天就来了了我们俩之间的恩怨!”   “哼!想救别人,简直做梦!”方襄冷然大笑起来:“时日之内你们这些仙人都得死。”   “娘亲。”粽子糖看见她的伤势又恶化了,本想告诉容锦不要与方襄硬碰硬,只会吃了大亏。   容锦侧下头看着脑袋探出来的容水,隐着笑意:“娘亲没事。”   她神力恢复了不少,虽身受重伤,使刀子却不在话下,袖下桓滢珠变幻凝成碧光战戬,握以手中随意地甩几下便是一通波气从人身中央猛地掀起涟漪。   恰逢此时,木门打开了。   容锦身形一顿,心早已漏了几拍,只觉战戬连带着自己的手被他握于温热的手掌心里,耳后便是他忽轻忽重的呼吸声,热气缠着她的耳朵,却甚是怀念。   “你不能去。”这是他的第一句。   “交给我,容水你带着。”这是他的第二句。   容锦从惊愕中回神,冒火似地开口:“我怎么不能去了,你这样子呈什么能,给我回去好好躺着!”   曦华好半天没说上话:“我没受伤。”   “骗子。”她两字定他性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苍白着脸,容锦见机人身化作白光直接抽身离开他的禁锢,转而飞上云端与方襄撕斗不停。? ☆、第三十三章 前世1 ?  “如你所料,她恢复得很快,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在此次战役中落败。”槃子华从路角走出来微微一笑:“毕竟是你解了她的封印。”   “我知道。”曦华缓缓阖上眼睛,一边的粽子糖露着隐隐担心的神色,不自觉靠近曦华拉紧了他的手没说话。   “方襄虽为古神后裔,但实力已经大不如远古时期,与重生的天女较战,无疑是以卵击石。”槃子华这才垂下头回望着他:“...不多说了,魔君来了此处,即使容君败落也有他的护住,你还是先回屋内静养较好,毕竟封印对你反噬得很严重。”   曦华没动,容水肉肉的小手被他包裹着起了些温度,曦华说:“无碍。”   槃子华说他不得,无奈只得站定。   果然如槃子华所说,只隔了半个时辰,那方襄便狼狈不堪地从云端上跌落于地,浑身气力运展不周,被容锦封住了穴位,躺在地上犹如植物人一般伸展不自由。   方襄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锦慢腾腾地下了地,用碧色战戬指着方襄,面容稍带桀骜:“方襄,你居心叵测,妄图祭天阴蚀之日引来洪荒之灾,可知错?”   “哼,我有何错?错的是你们!”方襄扯出狠笑:“当年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仙让我武神族遭受灭顶之灾,要说错,也必定是你们神界的错!”   “武神族擅离职守,开启阴蚀之日引来洪荒之灾,此罪不可恕也,难逃其疚。”   “那也没必要遭受如此重罚!你可知我族人将忍受地狱奥火三万年才可释罪有多可怜么,天女。”   “我既为你口中的天女,也希望你能听我天女的一句劝,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你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引来洪荒之灾不说,同时你也葬送了顾韵娅的性命。”   方襄听闻冷冷地瞥着她:“我从不听废话,天女你讲了也是白讲,顾韵娅是我娶的女人,你们若要她的性命,我给你们便是!”   容锦蹙眉,转而释然冷笑:“你当真是冷血!”   “我何尝暖过。”   “你伪装凡人书生与顾韵娅相遇原来是早就设计好的,这一步步精心布局,也难为你那点仇恨了。”容锦收起了战戬有意无意地看向曦华那处,稍作安心了些:“....顾韵娅被你藏哪去了?”   “她死了,是我杀的。”   “我从不信奸诈之人的鬼话。”容锦莫名咧起嘴角看似狡黠:“...难不成要我亲自偷窥你的记忆不成?”   “做梦!”方襄冷眼相待,忽而笑道:“天女,我期待下次见面。”   容锦一愣,才发觉方襄已经消失在原地。   事件阴霾转晴,虽方襄已然失踪,但暂时没有危险可言,槃子华甚懂人心,眼见她与曦华之间虽四目相对,却遥遥无话。只得拉着粽子糖离开了后山。   容锦发觉槃子华他们还是不要离开的好,这样一离开,她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呀,容锦眨眨眼睛佯装瞧瞧外边的天气,似发现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咋咋呼呼地:“嗳呀,日头都落下去了,终于到吃饭的时间了.....你....”   曦华轻然打断她的伪装,向她招手,忽而满满一笑,道:“阿锦,过来。”   甚觉内心绚烂无比,她呆滞回神,点头:“嗯!”   风过之处,两人相拥而依。   粽子糖发现那两人是牵着手回来的,而且娘亲一脸甜蜜蜜的像吃了蜜糖一样高兴,他就不高兴了,噗噗跑到两人中间夹在中央牵着曦华与容锦的手:“阿水也要玩牵手。”   曦华的脸就沉下来了,但容锦一直依着粽子糖的,这次自然也是。   被槃子华瞧见了也躲不过一番调笑:“两人感情不错嘛,成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喜帖啊。”   曦华瞥了他一眼:“感情本来就不错,用不着你评论。”   “......”   魔君傅庭警,一世枭雄之名。   他人本就低调行事,虽与正义之派有过多仇怨,但她天女容锦,却是傅庭警唯一珍视的人。   彼时傅庭警一身白袍金边,稳健地来到正堂看着容锦,噙着淡淡一笑:“容锦。”   容锦着实有些惊讶了,毕竟封印被解,也慢慢想起了以往的事情,从而包括了,与这个魔君的事情。   “庭警哥。”她唤他。   傅庭警微颔首,从容一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迷恋这个曦华。”   “......”哥你能不能说话低调点,她顿觉耳根子有些发烫。   曦华指了指魔君,问:“他是谁。”   ............   傅庭警嘴角抽了抽,容锦极力上前阻止他才没将手里的钝器拿出来砍人,傅庭警说:“当了这么多年娇弱的神君,怎么连我这个老友都忘了?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娇弱么?”曦华瞥了眼他,踱着步子坐在木椅上捧着茶盏来尝浅茶水,随即说:“傅庭警,来此除了与容锦一聚还想做什么?”   傅庭警闻言大笑:“怎么?除了看望我三妹,就不能与你这个人聚聚了?不过还没见到你们就看了一场好戏。”   容锦稍稍发呆,并未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认真听,直到傅庭警唤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抬起眼便瞧见室内的四人都盯着自己看,傻笑了一番蒙混了过去。   傅庭警笑着说:“你爱发呆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我正与你说呢,你是我傅庭警的义妹,要不要和老哥去魔殿住上一住?”   容锦刚想反驳。   傅庭警又接口道:“毕竟外面很危险。”一字一顿带有着重停顿,这“危险”语意确实指的是伴在那位曦华神君身边,很危险。   “我家容锦的事情还容不到你个外人插手,你给我敛敛野性子娶个贤惠女人好让你父母图个安心。”   傅庭警青筋跳起:“容锦是我亲人,我自然有义务插手,曦华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只见曦华从容放下杯盏,看着傅庭警,淡淡地说:“算是容锦的丈夫。”   傅庭警:“......”   容锦的脸又红了。   粽子糖跑到曦华旁边,睁大了黑溜溜的眼睛黏着他说:“我算是娘亲的亲儿子哦。”   曦华微微蹙眉,转而问傅庭警:“这孩子哪来的?”   傅庭警斜睨了眼他,十分气愤:“当然是你儿子!你以为是我儿子啊!”   曦华从容地摸摸粽子糖的脑袋,沉吟了片刻,转而又看着容锦,淡然地说:“容水是我儿子?”   容锦眨眨眼,没说话却红着脸直点头,封印解除,记忆也全部回来了,那个粽子糖,还真是她与曦华的儿子。   曦华低眼这才仔细看审视起了容水,这细看还真有七分与他相像,难不成真是他亲儿子?   他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我...我没记得与你...”曦华有些心塞。   容锦听此脸又红了,语言很是结巴:“那天...那天你我都喝醉...了。”   众人哗然。? ☆、第三十四章 前世2 ?  此间远处梅花含苞待放,隐着些薄薄仙气缠着梅身不罢休,近庭内,曦华将她圈在怀里,问:“容水真是我儿子?”   奈何容锦是有多大耐心的人也会被他给搞烦了,毕竟曦华从昨天至现在便一直缠着她问这问题...容水真是我儿子?容水真是我儿子?   她翻翻白眼,还是耐心地回答:“嗯!”   曦华知晓她已经厌烦了,当下默然一笑,锢着她的力道不觉又紧了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很高兴,你能为我生个孩子。”   容锦低头近闻着他长袖上的味道,殊不知嘴角弯起,回应了一声:“嗯。”   她也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他,很高兴能为他生个孩子。   回想当初鹊瑶山上,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容锦敛着大好的晴天翻身下了天,在八大连山上方转了一圈突觉无聊,她虽贵为天女,但平日里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贴己,这煌煌神界里,多的是寂静的仙泽之气,而热闹之所却少得可怜。   路过鹊瑶山,便瞧见了下方三两个仙官全方位堵着一只玄狐,手上还拿着剑把子胁迫它,这副以大欺小的场面就被她瞧见了。   她内心凛然的正义感直接上升,下了地立在那些仙官身后,她记得自己说话的时候冷厉:“上仙没教管过你们不能以大欺小么?”   仙官转身看着来人是容君,便知道得罪了大人物,三人连忙跪地叩头大呼拜见天女,容锦看见他们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她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只不过稍微火大点而已。   “天女有所不知,这只玄狐生来便带有不详之气,星运诡异得很,就在它出生后不久天灾却引来而至,狐族惧怕这只初生之犊,早已弃它不顾...可如今,这狐狸居然闯进了我界地盘,我怕...”   容锦懒得说话,便摆摆手:“此等之事交给我处理,你们退下吧。”   仙官领命唯唯离开。   容锦蹲在它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了几分钟,这小狐狸全身淤泥不说,身上的那些旧伤新伤看得很是狰狞,忽然有些心疼。   容锦将它抱在怀里,低眼看着它昏迷紧闭的妖眼,嘴角弯了弯:“已经没事了。”   鹊瑶山内部有一处仙山阁楼,那是她的住所,只不过不经常来此安修,已然荒废了许久,杂尘扑满了木椅楼层,甚是呛人。   她晃晃衣袖,转眼间,阁楼干净如水更是显得湛蓝纯粹。   小狐狸醒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容锦抱着它立在热腾腾的浴室里,她在尝试水温给它洗洗身子,温度过高过低都不行。   玄狐蹙眉,那双漆黑一片的眼里尽是阴沉,忍着浑身裂痛一下子就跳到了地上,警然后退,没出声音。   容锦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小狐狸,忽而一笑:“终于醒了,快过来洗洗,一会儿给你涂药。”   玄狐站定不动。   容锦挑眉:“难不成非要让我亲自捆你不成?”她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玄狐是听得懂人话的。   不想理会她,望了望木门又望了望她。   容锦知道意思,嘻嘻一笑:“好,我出去了,你慢慢洗。”   她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嗳呀,洗好了啊。”容锦放下书露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它已经洁净的身子满意一笑:“以后你就住这儿吧。”   玄狐撇开头向外处走出。   容锦:“...还真是个高冷的孩子。”   花亭里,容锦用术将它拴在石凳上,笑眯眯地说:“抱歉孩子,我得给你涂药。”   玄狐没动,瞥了眼她。   容锦:“你可别记恨我,你姐姐容锦我可是个大好人,以后要记得感恩...最好以身相许。”   玄狐瞪着她。   “嗳呀,生气了?”容锦摸摸玄狐的脑袋:“开玩笑的,别在意啊。”   殊不知,玄狐那冰固的心,在悄然消失。   晚上,小狐狸坐在木板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从后面望去,很是孤寂,容锦适才换了身松散的红衣白裙,看着它微微一笑,靠在它旁边席地而坐。   久而久之,与它看着星空。   久而久之,她便喃喃说了起来:“小狐狸,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深睡一次呢,这些年来,我杀了很多人...最后留给我的却是满心的噩梦。”   大抵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满口抱怨吧,虽然身旁多了只狐狸。   这几日容锦都在书室里繁忙公务,玄狐坐在凉地上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却多了几分暖意。   容锦朝着它一笑,缓下笔墨道:“小狐狸,前边有处水灵温泉,泡泡身子,一会儿我便过去。”   玄狐一声不吭地走了。   前边远处还真有个温泉,瞧了瞧那深度还挺幽的,露露爪子探探温度,还真是温烫,不过这处泉水里的仙泽确实不少。   闭闭眼念了口诀,它身下突显银色法阵,风带动水舞,阵阵雾霾飘过,倾然间变回了人形。   容锦慢腾腾地感到这儿的时候,便瞧见热气腾腾的水中,满满显露的一道纤长人影,起初原先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那男人居然一声不响地也在盯着她自己。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容锦绝对性忽视他身体曲线的盎然有致,微红着脸,淡淡地说:“...我虽不知你是哪路的仙人,但擅闯我府是不对的...”   他张张嘴,沙哑地说:“你带来的药呢?”   “...”容锦很显然没回过神来,什么药?   他眯眼,淡淡地吐出:“还真是笨。”   “...”   容锦给他拿了些那些仙官给的衣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容锦呆然,随即一把衣服砸向他吼道:“给我穿好衣服再出来!”   她从未料想到,这位年幼的小玄狐,居然如此之快地练就了真身,虽然被她看了个彻底,她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   “你饿不?我刚刚采了些野果你尝尝。”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书。   “这衣服合不合身,要不要再给你去拿两件?”   又没回应。   “.....你的名字总该告诉我吧狐狸,好歹我救过你。”坐在对面的容锦恹恹地趴在桌上看着他。   只见他眼睛垂了垂,半刻才道:“我没有名字。”   “那...那要不我给你想个名字吧。”   他抬眼看着她,淡淡地:“我不需要名字。”   “嗳呀,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 ☆、第三十五章 曦华 ?  “你的名字。”她在逆光中轻然转身,广袖飞扬墨发缠绕,嘴边一丝浅笑:“便唤曦华。”   ***   容锦随意地坐在桌案上审视着公文,捻纸翻阅之际,便见视线里一杯温茶放在了案上,抬眼,便瞧见他沉默着的样子,忽而咧嘴一笑:“多谢啊。”   他没说话,脸却微微红着,轻咳了一声转移目光看着室内陈列的物品,其中惹人注目的便是暗角的一身金色戎装,噌噌发亮的冷冽色泽。   “前不久那些仙官替我拿来的。”容锦慢腾腾地放下杯盏,抿着嘴:“这种时候战事还真是不绝不尽。”   “你可以选择不去。”   容锦没料到他会说话,眼睛转而看着他杵了很久才弯嘴开了玩笑:“待平定战乱之后,我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曦华没说话。   容锦却忽然凑近他的胸膛,垂首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曦华显然有些不习惯,蹙着眉后退了一步。   哪料到她紧拽住他的衣衫,样子颇为蛮横:“曦华你小子!是不是偷喝我的桃花酒了。”   他摇头。   “还敢说没有,你身上全是酒气味!”   “你让我去打扫后院,包括底下酒窖,不过...”他鲜少戏谑地笑了回,接下去道:“你藏的酒还真不少。”   容锦白了他一眼,道:“不许打我夫人的主意!”   “拿酒作为夫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有趣的人。”   “怎么,不行嘛?这是我的乐趣。”容锦莫名地脸红了起来。   神界使节来的时候,容锦正在花阁子下面喝酒晒太阳,曦华变回了原形躺在软榻上眯眼睡觉,这日子虽安逸,却是短暂的。   “望容君回神界,带领仙兵前往哩吖海应战。”使节忽地跪拜于地,容锦都懒得抬眼了,不说话,默默地喝光了酒水。   “神界不是有那一大帮子人么,怎么又找上我了,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容君此言差矣,只是如今能与魔君抵抗的人只剩下容君你了,再加上南山与粱谷那几片区域也是灾事连连,人手不够...”   “够了。”容锦有些不耐烦了,好好的休假就这么被打破了,她甚是烦躁地摆摆手:“乏了,你先退下,隔些日子我自会回去。”   曦华醒了过来,那使节鞠身退去正巧看见了那只玄狐,面露惊色,失了分寸地指着他:“不详的玄狐怎么会在此处!”   容锦蹙眉,低低道:“他是我的人,你说他不详,意思是在说我不详咯?”   使节腿软跪了下来,连声不敢。   “下去。”   使节离开后,曦华连眼睛都没巴扎一下地盯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容锦被他瞧着怪阴森的。   曦华卷卷身子又蒙头睡了下去,却忽然地,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那股温暖都好似透到了他骨子里似地。   他慢慢睁眼望进她幽黑的眼眸。   容锦缓缓一笑:“你哪里是不详的黑狐。”   他昏昏沉沉又睡了下去。   入夜寒雨降临,鹊瑶山免不了有些低寒,此刻公务还未处理完全,在案上认真写了大半时间,因着专心,也没注意到她自个手指头冻了红。   暗暗烛光下,放笔垂眉细细按着脑袋穴位,这晚,还真是冷。   抬眼,便瞧见门口他俊朗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吓了她一跳。   “曦华?”   他从暗处走出,那双眼睛却在暗光里愈发耀耀生辉,嗓音低低地很好听:“你该睡了。”   “嗯...”她含糊应了声:“再等等吧。”   “你明日就回去?”   “嗯,神界那边催得紧,不得不加紧去了。”容锦抬头对着他笑笑:“嗳呀,难不成我还没离开你就想我了?”   曦华淡淡瞥了她一眼:“回屋睡觉。”   “暂时不想,我这边...”容锦说话越说越低,睁眼看着曦华径直走向自己,随即炙热的手掌拽紧她自个的手腕,将容锦拉往了卧室的方向。   “我还不累呢。”   “都冻成这样了还不进去捂捂被子,当心伤了寒...难不成你是想让我明日抬着你上界么?”他继而拽着她走。   这是曦华第一次说对她这么多话,容锦满满地笑了:“好吧,我就听听你的话。对了,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嘛?”   “什么事?”   “变回狐身吧,我可以捂捂手。”   曦华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他说:“...容君,我不是暖手炉。”   “你确实不是暖手炉,在我看来,你是活生生的暖手狐狸。”   “....”他还能说什么。   夜里烛灯未灭,暗光亮着卧室,容锦侧躺在软卧里怀里抱着玄狐,半眯着眼睛准备睡觉。   其实她是睡不着的。   这千年来,手沾满鲜血,噩梦连连,无法如睡。   曦华作为本次被挟持而来当做“暖手狐狸”表示裹在她怀里怎么也动不了了。   “容君,你睡不着么?”   “嗯,是睡不着。”她在暗里眨眨眼睛,默了许久又说:“曦华,以后别叫我容君了。”   曦华应了声:“也对...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是得改改了。”   “不对不对,你是我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人。”   “对啊,你是我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过了段时间外面起了风,容锦已然熟睡。   曦华变回人身将她安安地搂在怀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慢慢低头,吻了她的唇瓣,浅浅地似在低尝,似要将她的一生包容了进去。   隔日一早,几位仙官便站在门口等候领命。   容锦很显然不知道当晚的事情,她醒来的时候曦华已经立在床头看着她了,他这突然来的恭敬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过几日就回来,若是那些仙官再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曦华微微一笑,颔首应着。      她换了白衣,身披黑带,凛然着气势走出了阁楼。   容锦这才离开了几个时辰,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脑子里心口里映得,居然全是她的影子。   日头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风过无声,卷着他的墨发,手里捧着书卷,半合着。他看着院里的长着的梅树,喃喃道:“阿锦,梅花亦开,何时见你归来?”? ☆、第三十六章 曦华2 ?  她出行将尽二十七日,哩吖海琐事已了,魔君傅庭警也已按着双方的意思爽快撤军,傅庭警说:“怎么?往日不见你这么着急走的,应战的时候你也这般心不在焉,有何事能让你如此心急?”   容锦抱拳一笑,没正面回应话题:“庭警哥,我们下次再战。”   “对了,我与你说件事。”   “何事?”   “你可记得上次救的黑龙?”   容锦颔首,道:“我不是交给你魔族了么,它现在怎么样?”   “还好...就是不怎么通人情。”   容锦挑眉:“难不成也不听魔君你的命令?”   傅庭警大笑没说话。   “它如狐族的玄狐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后裔,世人看不得他们的浑身黑气,视为不详,心底早就烙了个大伤疤...魔君你也别太计较,估计以后还会是你的右臂。”   槃子华在郡山顶端采集仙灵,看见容君着实有些惊讶不已,他笑道:“容君怎么也有闲心来我这破院了?”   容锦嘴角噙着笑意:“给你带了些太老仙君珍藏的万寿斋茶,顺便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大方了,怎么想着给我带斋茶了?难道是有事找我不成?”   “确实有些...”容锦敛着笑意,将身上紧裹着的黑色袍子奋力扯了下来,只见容锦身上单薄的衣衫尽是些干涸的血迹斑斑,看得怵人。   “你这伤从何而来?”   “这是赤焰魔留给我的旧伤,我没想到与魔君的一战扯裂了伤口,是我大意了。”容锦将袍子重新裹上,泛白的嘴唇微抿着。   “赤焰魔...”槃子华思忖了一会儿才看着她:“先去我屋子歇着吧。”   这一歇,便又迟了那么些天。   容锦倒很是思念那只玄狐。   “华子,我今日便回去。”   “不可!”槃子华紧紧皱眉瞅着她,语气鲜少严厉肃穆:“你是我的病人我自有主张,作为病人不许这么任性!。”   “....”容锦扶额,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那我能不能给鹊瑶山的传个话?”   “随意。”槃子华莫名笑了起来:“这几日见你心思不在这里...难不成鹊瑶山那处有什么牵绊你的人?”   容锦抬眼看着他,忽而承认笑道:“是的。”   某晚上,曦华找来的时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只见他一身玄衣金带,站在门槛上看着里处的容锦,低低问她:“不是说过几日就回来么?”   “...这个,郡山暂时有事处理。”容锦不露痕迹地站了起来对着他一笑:“你怎么来了?莫非是真想我了?”   他没说话,单单进入屋子里走近她,他作为男人身材就高大,这一下子过去便轻易将容锦遮掩了过去。   “阿锦,你不回去,我便来找你。”   他俯身轻轻然将她抱住。   容锦默默一笑:“曦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十分熟悉。”   “真巧...我也是。”曦华低低笑了出来。   原本不那么相信日久生情的她,因为遇见曦华,她信了。   隔日一早,槃子华便发觉自己的酒窖被洗劫一空。   他寒着脸来到容锦屋外索性直接用脚踹开门怒吼:“容君,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动酒窖里的酿花酒嘛!”   然后槃子华便傻眼了,只见容锦与一个陌生男人相拥躺着.....衣服散乱一地....酒气有浅有深。   然后槃子华默默地关上门,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   槃子华铁青着脸看着面前悠悠喝茶的容锦:“容君,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可是你偏偏要在你重伤的时候干...干这类事情,你...你你...你能不能为我这个药师考虑考虑。”   容锦虽心虚,仍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无碍。”   “.....”槃子华表示自己才出去几日而已...   “阿锦,喝药了。”他从暗室里出来,手里端着盘子向着她走去,自始至终,都没将槃子华放进眼里。   “我不怎么想喝,而且已经恢复地快差不多了,这药....就免了吧。”   “不行!”槃子华与曦华二人异口同声。   “.....”   容锦还在奇怪曦华去了哪里,在屋子里摸索了一阵子后,终于在正堂看见了他的身影,但,并不只是他一人,还有一位,泽是守护天命书的使者。   只见那位使者鞠礼,道“天命的神君指定由你担此重任,望你不辜负天意所托,即日便前往神界领命入职!”   “我知道了。”   闻言,容锦的心颤了颤。   原来天命书本就有意让曦华荣升至上神,怪不得初次见到曦华便觉得他浑身聚着混气仙泽,原来都是天意。   夜里,她与他提起了这件事:“曦华你,真的打算去神界?”   他含糊地应了声,抱着她很想睡觉似地:“往后我也不用在鹊瑶山睹物思人盼望着你快些回来...因为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也可以一起回来,这样不是很好?”   容锦的心暖了暖,安然入睡。   上界当天是个完好的晴天。   曦华穿着锦衣玄服,拖着衣摆,银色宫绦如水如花泄似地透彻,发间固着流苏交串着,从低处一步步登上高台,众神众仙欢呼声不绝不断,她的内心澎湃不已。   成为上神,是他的荣耀,亦是她的骄傲。? ☆、第三十七章 因果 ?  继任神主居然命他去獾楝稷山降魔灭妖,容锦只想说那个神主简直天杀的,獾楝稷山是什么地方,简直就是一重地狱。   “你可以不去。”容锦揭开门帘看着竹案上专看着佛理书的曦华,隐隐透着忧心,那时容锦亦是因为去过獾楝稷山才受的重伤。   “你不必担心。”曦华抬头看着她,向她递出一只手。   容锦牵强一笑,上前握住,岂料被他用力身子往前一带,跌落在他臂弯里,此间他稍稍的不羁,她紧紧抱着他不放。   桌案上的桓滢珠在暗暗点着光。   “这几日鹊瑶山很冷,记得要多穿点衣服,也别到处乱跑,外面不太平,对了,槃子华托人送来的仙草也得按时煎药,知道没?”   哪会知道曦华如此啰嗦如老妈子,她噗嗤一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阿锦,乖乖等着我回来。”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徐徐入了她耳朵里。   “嗯,我等你。”容锦埋入他怀间。   “回来了,我...”他的声音顿了顿,才紧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就成亲...好吗?”   容锦身子僵了僵。   曦华半眯着眼帘,有些压抑。   “真的?”容锦忽然挺起身子看着他面露笑容,又问了句:“你是真心的?”   “真心的。”曦华嘴角弯起,俯身浅浅吻了她。   她有些迟疑地望着他说:“只是本君...”   本君?这是很少对着他面前用的词,曦华挑挑眉,问:“怎么了?”   “本君可是比你年长了不知道多少岁了。”   曦华笑了。   曦华出行的那日子她期盼时间不要过的太快,希望能慢一秒是一秒,因为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阿锦,梅树花开花落一个时季,我就会回来。”   “说定了。”容锦灿而一笑,上前一步抱住他,又一次贪婪地闻着曦华身上的气味,紧着说:“曦华,兴许开天辟地之时我真的见过你,我有这个感觉。”   “嗯...天命书任我为神君的原因我也猜出了个大概。”见容锦疑惑地看着自己,才解释:“我作为玄狐出生之前,曾是某神的魂魄...”   “魂魄...神识?”   “所以至于究竟是我比你年少还是你比我年长,这点是说不清的,别多想。”   容锦这才意识到曦华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太过介意年纪大小的事情,能遇见双方已经是最满足的了,哪还在乎这些。   “嗯,我懂。”容锦嘻嘻笑笑:“对了,你回来我给你下菜,尤其是青菜豆腐汤!我做的尤其好喝!”   “...你还会其他的么?”   “会啊,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仙官一看见我端着菜盘子大方送给他们但我时候他们就像个老鼠似地跑得比我还快。”   “那是因为...你做的不合他们心意。”曦华嘴角微勾:“合我心意就成。”   “那要不要现在就给你做一次?”容锦愈发跃跃欲试的冲动。   “好。”   ***   “这菜太咸。”   “这菜...你没放盐。”   “这菜....你是不是没洗净。”   容锦:“......”说好的一定会合他心意的呢。   “对了,这个玉佩给你,当护身符用的。”容锦从袋里磨蹭出一个梅花玉佩,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得很漂亮。   得意地放在他眼前说:“这可是我亲手雕刻的,怎么样?不错吧。”   曦华努努嘴,佯装嫌弃的表情接过,道:“还好。”嘴边却渐渐蔓延开了一丝笑意。   容锦表示有些闷闷不乐了,他怎么就没个预想之内的激烈反应呢。   曦华走后这门院氛围便越发冷落了,神界现在也没个什么要事,落在花亭院落里理理土壤浇浇水,偶尔当个贤妻良母似地典范来做做刺绣什么的,这几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白色花苞起起落落地凋零,日头下本是舒适睡着的容锦却突然感到腹部干呕不适。   她脸色霎时苍白,手抚着腹部,抿抿嘴:“怎么会是现在呢。”   她该怎么办。   容锦涉险来到魔界,傅庭警着实有些惊讶不已,于是命人摆酒设宴本想好好与容锦喝上一喝助助兴。   哪会料到容锦拒绝了,拒绝了不说她还张口便说以后绝对滴酒不沾。   “三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波折了?怎么转性子了,还是说你本来就不是三妹?”   容锦张张嘴:“我怀孕了。”   傅庭警是真的傻眼了。   怀孕...怀孕...容锦居然有孩子了。   “不,和你哥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那个狗样的究竟是谁啊。”   “....他才不是狗样的。”容锦瞥了他一眼:“他是我的人,不许说他坏话。”   傅庭警看了她一眼,敛起了多余的情绪,沉稳地道来:“如此,你需要我做什么?”   容锦抿抿嘴:“哥,待这孩子生下来我希望你照顾好他...曦华暂时回不来,我的历劫时间也恰逢在此时下了诏,正巧是一年后,这孩子出生之后。”   “你为什么不让神界的人照顾?”   “虽然我们并不是亲兄妹,但这世上,我最信得过的亲人,就是你了。”   “依你这话,我必定照顾好你的孩子。”   她只希望曦华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暂时的不告而别,不要怪她的自作主张。   天女的孩子出生之时必会显现七彩五凤的吉兆,为了逃过神界那帮人的视线,不得不潜入深水海底诞下孩子。   那孩子乳名阿水。   然后她被封了一半神力与记忆,遣入下界历劫,遇到了梵似卿。   明明已经不记得曦华了,却隐隐约约还知道,有个人,一直在远处等着自己回去。   可庆的是,两人还是遇见了。   这一切因果,必离不得姻缘二字。   容锦想,这许就是天命之书留给自己的剩余命劫。   “娘亲,爹爹。”远处阳光下,阿水在远处开心地呼唤他们,随后又转身向花田跑去。   “慢点。”   曦华挽着她的肩膀慢慢走着。   他附在她耳旁,近密地说:“阿锦,欢迎回来。”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